积雨初消,湖波新涨,叶叶乍浮还没。素手牵来,比银钗光滑。
教越娘、轻按兰桡,菱花牵取,莫与紫茎同撷。隔宿还肥,浸寒泉似雪。
旋下蛮姜,半作香羹啜。谁复忍,去去和、鲈鱼轻别。
脍具多携,更吴淞乘月。况芙蕖、千顷非钱买,休还恨、犀箸玉盘消息绝。
且逐鸳鸯,向夕阳明灭。
逆骈欲遗世,异服事缪悠。恭也差可观,未是真仙俦。
因服究其衷,有怀小竹楼。一时示萧散,千载瞻风流。
鄙人冒朱紫,因循成白头。衣锦不尚絅,褫带宜承羞。
归来作褐父,敝缊寒无忧。老仙独不弃,谓可同真游。
解衣远衣我,意重千金裘。高义固多感,浊骨难昆丘。
披之焚香坐,世虑忘嚣湫。神仙未能学,愿学王黄州。
草堂旧在吴江上,江水江花照眼明。久客归来浑似梦,比邻相见不知名。
莼香笠泽思张翰,瓜熟青门忆邵平。一夜西风吹白发,挑灯因自赋秋声。
仪凤厉天,腾龙陵云。昂昂猗人,逸足绝群。温风既畅,玉润兰芬。
如彼春零,流津烟煴。
邓林伊何,蔚蔚其映。流芳伊何,鉴犹水镜。通广外润,雅裁内正。
降巳顺时,志存急病。
戎马生郊,王路未夷。螳螂举斧,鲸鲵轩鳍。矫矫吾子,劬劳王师。
单醴投川,饮者如归。昆岭载崇,太阳增辉。
江海能大,上善居下。侯王得尊,心同触寡。废我处冲,虚怀无假。
待来制器,如彼炉冶。天下何事,去其害马。
友以淡合,理随道泰。余与夫子,自然冥会。暂面豁怀,倾枕解带。
玉液相润,琼林增蔼。心齐飞沈,相望事外。譬诸龙鱼,陵云潜濑。
稷契赞时,巢由亢矫。辅汉者房,遁迹者皓。妙善自同,外内臣道。
子光齐鲁,余守严老。
元直言归,武侯解鞅。子鱼司契,幼安独往。神齐玄一,形寄为两。
苟体理分,动寂忘象。仰味高风,载咏载想。
回驾蓬庐,独游偶影。陵风行歌,肆目崇岭。高丘隐天,长湖万顷。
可以垂纶,可以啸咏。取诸匈怀,寄之匠郢。
十月二十六日得家书,知新置田获秋稼五百斛,甚喜。而今而后,堪为农夫以没世矣!要须制碓制磨,制筛罗簸箕,制大小扫帚,制升斗斛。家中妇女,率诸婢妾,皆令习舂揄蹂簸之事,便是一种靠田园长子孙气象。天寒冰冻时,穷亲戚朋友到门,先泡一大碗炒米送手中,佐以酱姜一小碟,最是暖老温贫之具。暇日咽碎米饼,煮糊涂粥,双手捧碗,缩颈而啜之,霜晨雪早,得此周身俱暖。嗟乎!嗟乎!吾其长为农夫以没世乎!
我想天地间第一等人,只有农夫,而士为四民之末。农夫上者种地百亩,其次七八十亩,其次五六十亩,皆苦其身,勤其力,耕种收获,以养天下之人。使天下无农夫,举世皆饿死矣。我辈读书人,入则孝,出则弟,守先待后,得志泽加于民,不得志修身见于世,所以又高于农夫一等。今则不然,一捧书本,便想中举、中进士、作官,如何攫取金钱,造大房屋,置多产田。起手便走错了路头,后来越做越坏,总没有个好结果。其不能发达者,乡里作恶,小头锐面,更不可当。夫束修自好者,岂无其人;经济自期,抗怀千古者,亦所在多有。而好人为坏人所累,遂令我辈开不得口;一开口,人便笑曰:“汝辈书生,总是会说,他日居官,便不如此说了。”所以忍气吞声,只得捱人笑骂。工人制器利用,贾人搬有运无,皆有便民之处。而士独于民大不便,无怪乎居四民之末也!且求居四民之末,而亦不可得也。
愚兄平生最重农夫,新招佃地人,必须待之以礼。彼称我为主人,我称彼为客户,主客原是对待之义,我何贵而彼何贱乎?要体貌他,要怜悯他;有所借贷,要周全他;不能偿还,要宽让他。尝笑唐人《七夕》诗,咏牛郎织女,皆作会别可怜之语,殊失命名本旨。织女,衣之源也,牵牛,食之本也,在天星为最贵;天顾重之,而人反不重乎?其务本勤民,呈象昭昭可鉴矣。吾邑妇人,不能织绸织布,然而主中馈,习针线,犹不失为勤谨。近日颇有听鼓儿词,以斗叶为戏者,风俗荡轶,亟宜戒之。
吾家业地虽有三百亩,总是典产,不可久恃。将来须买田二百亩,予兄弟二人,各得百亩足矣,亦古者一夫受田百亩之义也。若再求多,便是占人产业,莫大罪过。天下无田无业者多矣,我独何人,贪求无厌,穷民将何所措足乎!或曰:“世上连阡越陌,数百顷有余者,子将奈何?”应之曰:他自做他家事,我自做我家事,世道盛则一德遵王,风俗偷则不同为恶,亦板桥之家法也。哥哥字。
    