黄河南奔,疾风北来。两重莫下,激而为灾。万籁喧呼,三维震颓。
鹢首戒南,风斯忌而。亦言戒北,河其厉而。悠悠我心,曷既济之。
谁云利涉,不复改辙。谁云走峻,不复理楫。川平为陆,陆汇作泽。
芃芃禾黍,登之场圃。下有守人,匿而左顾。彼实自卫,曷不疑我。
虽有季昆,远不相援。虽有雠敌,难思共存。仰天长歌,涕泗汍澜。
国尔怀孤愤,麟兮嗣古风。谓宜空冀北,何意召河东。
榕叶烝山祲,梨花惨殡宫。传家今有子,身后未应穷。
绝顶春风早。见无边、红英绛萼,满枝花好。枝上黄鹏飞过处,认取重来路杳。
此寂寂、洞天谁到。十二栏干人倚遍,衬云容山色真容貌。
启窗户,对清照。
月华乍吐东山小。淡银河、流云几缕,疏星多少。翠被难禁春宵冷,况值游仙梦了。
尚残烛、灯花袅袅。不是管弦歌舞地,更何须蜀锦花缠帽。
晨雾敛,世间晓。
少年沐新发,郁若青莎地。一朝盆水中,霜缕忽三四。
辟如百里途,行行半将至。视老犹壮容,比少已憔悴。
是身如肉邮,皮毛聊客寄。微宫复寄身,寄与寄为二。
浮云崎太空,种种非作意。鳞鬣及鬘鬟,散时等一气。
为乐供朱颜,及时勿回避。青山好景光,花木饶情致。
我有战老策,胜之以无累。胸中贮活春,不糟自然醉。
虚舟荡远波,从天作升坠。
玉则美矣磨于物,砺能磨物粗其质。其温如玉润可磨,端溪紫石真无匹。
唐家中叶始得名,宋坑宣德已云精。石工斧凿越江底,耳边仰听闻涛声。
蛇行鼠穴日益下,燃膏不借三光明。琼浆玉髓恣求取,青花蕉白如脂凝。
水岩擅美匪自古,依稀记得明崇祯。与君两砚本一石,当时割玉为双璧。
分藏箧笥三十春,往往兴云成五色。为君不胫走文章,为君得路通仙籍。
笔飞墨舞信有神,载事纪言世谁敌。共形岂复计菀枯,同调何常异肝膈。
君不见干将莫邪出延津,为跃为潜各龙德。
沙濈濈,石粼粼,旦旦沿洄宛在身。一水合互递赢缩,诸山屈伏渐舒伸。
波流咽声凄劳客,冈峦含意慰游人。游人事事不异昔,水山到处改芳新。
历乱人间几甲子,销磨此日一冬春。冬去春来春复暮,落花飞絮交相妒。
莺啼宛转杏催开,雁影蹁跹芦衔渡。湛湛江流上有枫,偃蹇山幽桂树丛。
冶容年少骝嘶绿,怀春游女步穿红。行乐犹言飞流电,可怜远客滞征篷。
征篷袅袅真何事,宓妃娀女俱迷自。两美必合孰为占,导言不固今姑置。
余饰方壮聊浮游,南有乔木未可休。肠断祇叹西方美,回首徒歌池北流。
谁能念子空懆懆,且复偕我自繇繇。时当避贤应乐圣,日逢戒心亦居命。
吟卧随缘昏旦资,居诸忘却暑寒迸。明月邀杯影同人,永昼分眠睡为政。
有时梦入雨云深,不知醉起风雷盛。三旬一苇恣沉浮,千里万重纷送迎。
已觉长江滚滚辞,缘溪辗转百川差。夹陵右左回天窄,积石后先划水危。
哀壑夜声多惆怅,黯林晓气半迷离。迟迟采桑伤少妇,萋萋卉木怨娇鹂。
牛羊既下村烟闭,云水昏森山鬼疑。自是倦愁生恍惚,时物何心乱客痴。
噫嘻置置勿复道,灯前起舞影相劳。四千里游未飘蓬,百五日来堪潦倒。
诗篇双袖见闻驱,迩来颇觉窥深造。囊中一钱留得看,肘后诸方静相告。
此身行止信浮云,周流乎天亦所好。祇今舍棹始驱车,地近顿宽饥渴躁。
陟彼崔嵬疲仆夫,忽惊霢霂披襟帽。迷云咫尺袖中生,积雨晨昏驱前导。
萧摵回林醉不醒,崩奔鸣壑纷如倒。望望犹入最高头,累累建瓴成伏抱。
汀州天上语传呼,潮海水中意可到。层峰出足起怀舒,远岫交襟凭望扫。
所愁前岭欲移文,投辞急濑烦先报。
奇峰青削。问谁人遣,力士开凿。偏安自古形胜,英雄代谢,风云萧索。
指数兴亡似马,背残梦依约。买浊酒、一醉斜阳,笑倚吟鞭慢斟酌。
玉环花蕊都飘泊。叹香魂、更比秋烟薄。当初坠粉零艳,只合付、浪游诗橐。
自别峨嵋,城上芙蓉,几度开落。悔听了、杜宇归来,过后思量著。
城南老屋化飞尘,画舫荒园幸转春。假馆为公宾作主。
入门怅惘每逡巡。
臣闻得全者昌,失全者亡。舜无立锥之地,以有天下;禹无十户之聚,以王诸侯。汤武之土不过百里,上不绝三光之明,下不伤百姓之心者,有王术也。故父子之道,天性也。忠臣不避重诛以直谏,则事无遗策,功流万世。臣乘原披腹心而效愚忠,惟大王少加意念恻怛之心於臣乘言。
夫以一缕之任系千钧之重,上悬之无极之高,下垂之不测之渊,虽甚愚之人,犹知哀其将绝。马方骇鼓而惊之,系方绝,又重镇之。系绝于天,不可复结;坠入深渊,难以复出。其出不出,间不容发。能听忠臣之言,百举必脱。必若所欲为,危於累卵,难於上天;变所欲为,易於反掌,安於泰山。今欲极天命之上寿,弊无穷之极乐,究万乘之势,不出反掌之易,居泰山之安,而欲乘累卵之危,走上天之难,此愚臣之所大惑也。
人性有畏其影而恶其迹者,却背而走,迹逾多,影逾疾;不如就阴而止,影灭迹绝。欲人勿闻,莫若勿言;欲人勿知,莫若勿为。欲汤之凔,一人炊之,百人扬之,无益也,不如绝薪止火而已。不绝之於彼,而救之於此,譬由抱薪而救火也。养由基,楚之善射者也,去杨叶百步,百发百中。杨叶之大,加百中焉,可谓善射矣。然其所止,百步之内耳,比於臣乘,未知操弓持矢也。福生有基,祸生有胎;纳其基,绝其胎,祸何自来?
泰山之霤穿石,殚极之绠断干。水非石之钻,索非木之锯,渐靡使之然也。夫铢铢而称之,至石必差;寸寸而度之,至丈必过;石称丈量,径而寡失。夫十围之木,始生如蘖,足可搔而绝,手可擢而抓,据其未生,先其未形。砻蹐底厉,不见其损,有时而尽。种树畜养,不见其益,有时而大。积德累行,不知其善,有时而用;弃义背理,不知其恶,有时而亡。臣原大王熟计而身行之,此百世不易之道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