彼君子兮,朗若玉山,烂若朝霞。叹三闾香草,忠臣有后,七贤修竹,处士无家。
画痴书淫,酒铛茶董,满院桐阴一帽斜。真潇洒,负薪而歌者,优孟谁邪。
贤郎品更称佳。只落日祠堂守暮鸦。向山头荷锸,追随猿鹤,泉边键户,笺释虫虾。
北郭骚贫,东方朔饿,一片空庭扁豆花。轩渠也,任韦平父子,两代宣麻。
黎明出故垒,得此空王宫。结庐知何年,十里峦冈重。
居然谢埃?,䆗窱开房栊。筛篱漏初日,云木凉高风。
直疑天边秋,六月到此中。壁端故时笔,磊落空生容。
诈言竺乾客,燕坐长年逢。我来偶拭目,滞念为一空。
野僧强留连,稻饭延高舂。王程迫星火,持语勿恼憹。
方惭简书畏,何计栖狂蓬。
招隐长吟丛桂诗,赐环欢奉玺书归。东郊瘦马骅骝在,南海明珠薏苡非。
宾客重寻廷尉寺,官曹不远故山薇。须还长孺银青绶,聊看翁思博士衣。
大梁何岧峣,崤函跨上游。罗衢分第宅,驱毂富王侯。
煌煌紫薇省,控据当嵩丘。明公廊庙姿,举世寡所俦。
出牧涖兹土,日为苍生谋。巡方重民隐,揽辔宣皇猷。
遂令宛洛间,万屋归怀柔。民居既奠枕,河水亦安流。
邈矣皇华篇,千古咏咨诹。
翠羽招凉,冰纨织素,新裁别出良工。竹劈湘江,排来琐骨重重。
置君怀袖常披拂,似半轮、明月当空。更随人,宜卷宜舒,异样玲珑。
蹋青俊侣曾携手,爱聚头名好,著意怜侬。娇靥平遮,远山微露眉峰。
锦囊贮后情偏重,谩愁佗、捐弃秋风。寄相思,九折柔肠,宛转差同。
巾帼英雄,擅两世、忠贞威烈。想当日、锦幢宝幰,灵旂猎猎。
铜鼓声传儋耳峒,银刀影冷骊龙穴。到而今,奇甸仰鸿慈,留旌节。
千载后,钟豪杰。迎香火,平山贼。大功成告庙,雷轰电掣。
都督非常谁早识,岭南奠定华夷悦。咄哉今,将帅畏寇雠,空咋舌。
十里城西路,名园蜡屐寻。松阴连径润,苔色到门深。
霜木垂丹果,风湍落翠禽。转怜烽火后,复此共登临。
十月二十六日得家书,知新置田获秋稼五百斛,甚喜。而今而后,堪为农夫以没世矣!要须制碓制磨,制筛罗簸箕,制大小扫帚,制升斗斛。家中妇女,率诸婢妾,皆令习舂揄蹂簸之事,便是一种靠田园长子孙气象。天寒冰冻时,穷亲戚朋友到门,先泡一大碗炒米送手中,佐以酱姜一小碟,最是暖老温贫之具。暇日咽碎米饼,煮糊涂粥,双手捧碗,缩颈而啜之,霜晨雪早,得此周身俱暖。嗟乎!嗟乎!吾其长为农夫以没世乎!
我想天地间第一等人,只有农夫,而士为四民之末。农夫上者种地百亩,其次七八十亩,其次五六十亩,皆苦其身,勤其力,耕种收获,以养天下之人。使天下无农夫,举世皆饿死矣。我辈读书人,入则孝,出则弟,守先待后,得志泽加于民,不得志修身见于世,所以又高于农夫一等。今则不然,一捧书本,便想中举、中进士、作官,如何攫取金钱,造大房屋,置多产田。起手便走错了路头,后来越做越坏,总没有个好结果。其不能发达者,乡里作恶,小头锐面,更不可当。夫束修自好者,岂无其人;经济自期,抗怀千古者,亦所在多有。而好人为坏人所累,遂令我辈开不得口;一开口,人便笑曰:“汝辈书生,总是会说,他日居官,便不如此说了。”所以忍气吞声,只得捱人笑骂。工人制器利用,贾人搬有运无,皆有便民之处。而士独于民大不便,无怪乎居四民之末也!且求居四民之末,而亦不可得也。
愚兄平生最重农夫,新招佃地人,必须待之以礼。彼称我为主人,我称彼为客户,主客原是对待之义,我何贵而彼何贱乎?要体貌他,要怜悯他;有所借贷,要周全他;不能偿还,要宽让他。尝笑唐人《七夕》诗,咏牛郎织女,皆作会别可怜之语,殊失命名本旨。织女,衣之源也,牵牛,食之本也,在天星为最贵;天顾重之,而人反不重乎?其务本勤民,呈象昭昭可鉴矣。吾邑妇人,不能织绸织布,然而主中馈,习针线,犹不失为勤谨。近日颇有听鼓儿词,以斗叶为戏者,风俗荡轶,亟宜戒之。
吾家业地虽有三百亩,总是典产,不可久恃。将来须买田二百亩,予兄弟二人,各得百亩足矣,亦古者一夫受田百亩之义也。若再求多,便是占人产业,莫大罪过。天下无田无业者多矣,我独何人,贪求无厌,穷民将何所措足乎!或曰:“世上连阡越陌,数百顷有余者,子将奈何?”应之曰:他自做他家事,我自做我家事,世道盛则一德遵王,风俗偷则不同为恶,亦板桥之家法也。哥哥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