张弟五车书,读书仍隐居。染翰过草圣,赋诗轻子虚。
闭门二室下,隐居十年馀。宛是野人野,时从渔父渔。
秋风自萧索,五柳高且疏。望此去人世,渡水向吾庐。
岁晏同携手,只应君与予。
洪涛翻金堤,冀州变泥涂。哀哉百万室,所忧半为鱼。
流穴接道路,呻吟交里闾。若无慈仁长,安使疲疹苏。
子在新密时,治声溢西都。大水无麦禾,闵然若疾痡。
不忍使者求,建言解其粗。邦人喜更生,老幼欢以呼。
绳墨制奸吏,弦歌训诸儒。复新卓侯庙,慕用已不诬。
今者河朔行,岂其易然乎。彼将誉所试,况子材有馀。
但恨治者小,百里为区区。割鸡用牛刀,孔圣所叹吁。
贤者必爱民,民活心乃愉。幼学长行之,固为圣人徒。
位下非所恤,勉哉宁君躯。
博学登庸岂等闲,为亲捧檄为亲还。阙廷久恋心逾赤,江海重逄鬓欲斑。
日丽凤台辞禁苑,云连雁荡认家山。高堂定想卜乌鹊,五彩衣藏箧笥间。
贫者束缚去,富室或歌薤。逆旅亲戚绝,惨被蝇蚋嘬。
皇仁真浩荡,发帑赈颓坏。无主敕官瘗,丁宁勤告诫。
小人复贪利,木石十倍卖。至今露处多,入室如畏虿。
席亦不易得,妇子衣裳絓。街头灯火繁,团聚浑结砦。
凄凉逢阴雨,郑图非所画。灾祥昧其原,夫子不语怪。
俗讹鳌极翻,吾将具十犗。
文正将相才,忧国还忧民。大开天章阁,奸邪日逡巡。
至今姑苏田,利泽及后人。试吏计资算,积累犹涓尘。
功名苟树立,富贵何足云。
冀野星分近斗杓,皇王定鼎自唐尧。长城万里连沧海,金阙九重抗碧霄。
日下容光皆遍照,寰中寸地毕来朝。西溟又有荷兰国,六纪重来献璧瑶。
道京师而东,水浮浊流,陆走黄尘,陂田苍莽,行者倦厌。凡八百里,始得灵壁张氏之园于汴之阳。其外修竹森然以高,乔木蓊然以深,其中因汴之余浸,以为陂池;取山之怪石,以为岩阜。蒲苇莲芡,有江湖之思;椅桐桧柏,有山林之气;奇花美草,有京洛之态;华堂厦屋,有吴蜀之巧。其深可以隐,其富可以养。果蔬可以饱邻里,鱼鳌笋菇可以馈四方之客。余自彭城移守吴兴,由宋登舟,三宿而至其下。肩舆叩门,见张氏之子硕,硕求余文以记之。
维张氏世有显人,自其伯父殿中君,与其先人通判府君,始家灵壁,而为此园,作兰皋之亭以养其亲。其后出仕于朝,名闻一时。推其馀力,日增治之,于今五十馀年矣。其木皆十围,岸谷隐然。凡园之百物,无一不可人意者,信其用力之多且久也。
古之君子,不必仕,不必不仕。必仕则忘其身,必不仕则忘其君。譬之饮食,适于饥饱而已。然士罕能蹈其义、赴其节。处者安于故而难出,出者狃于利而忘返。于是有违亲绝俗之讥,怀禄苟安之弊。今张氏之先君,所以为子孙之计虑者远且周,是故筑室艺园于汴、泗之间,舟车冠盖之冲。凡朝夕之奉,燕游之乐,不求而足。使其子孙开门而出仕,则跬步市朝之上;闭门而归隐,则俯仰山林之下。于以养生治性,行义求志,无适而不可。故其子孙仕者皆有循吏良能之称,处者皆有节士廉退之行。盖其先君子之泽也。
余为彭城二年,乐其风土。将去不忍,而彭城之父老亦莫余厌也,将买田于泗水之上而老焉。南望灵壁,鸡犬之声相闻,幅巾杖屦,岁时往来于张氏之园,以与其子孙游,将必有日矣。元丰二年三月二十七日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