穷冬三日雪,旅肠迫枯饿。不免东郭行,难效袁安卧。
我谒故所宜,君来无乃左。复贶长句诗,如留万金货。
恣睢莫能名,豪横不可挫。怒奔时旁出,力翥复下堕。
使人但惊绝,欲断谁敢作。况君名家驹,少小声已播。
丈夫气刚精,不必在长大。譬如利锥末,所向物已破。
余资本滞浊,既壮困家祸。区区走俗格,仅若蚁循磨。
诗枯实零丁,文僻又坎坷。翘然当路人,顾我甚涕唾。
雅意返愿交,得无自卑涴。俛首已内倾,抚躬辄私贺。
无以答高谊,胸中强搜罗。披豁聊短篇,安足谓酬和。
莞尔当弃投,毋留重吾过。
乞得马家双玉鬟,清姿濯濯槿篱间。幽香偶逐寒风去,带却书声过别山。
几时海上凌波去。碧云宫里偷冰柱。携向玉台中。光争琥珀红。
长安多热客。把玩清心骨。若问是何名。多年一老兵。
功名人比汉淮阴,猛虎俄因犬辈擒。星落旄头兵似火,云屯细柳士如林。
岂期虞虢乖唇齿,谩倚良平作腹心。洒尽英雄忧国泪,变风那得不伤今。
君不见高山大渊置姓氏,古人好名乃如是。又不见载笔纪传成史书,恐名不彰以没世。
自晋唐宋递元明,或著诗篇或琐志。古人结习不可除,今者后人宁有异。
余亦吟诗千馀篇,共成五万二千字。吾闻太上立德次立功,垂之空言嗟罔济。
况乃风云月露词,虽工仅号雕虫技。抑闻诗以道性情,或云古者诗言志。
葩经三百十一篇,大抵发愤所为制。最是劳人思妇辞,等閒谣谚偏姿致。
当时出语岂求工,天籁之鸣不可企。后世纷纷无病呻,乃尚浮文争绮丽。
章求典赡句求丰,往往誇多翻害义。溯从十六窃为诗,其时正课攻时艺。
蝇头小字累成编,不令人见藏经笥。及今白发已盈头,犹自耽唫如往岁。
暑日寒宵自较雠,缥缃似较牛腰细。灾梨祸枣愧无资,用托中书为编次。
虽无功绩似前人,聊纪生平所遭际。自少及壮至于今,纪月编年如掌记。
其间三十有六季,纷纷人事填胸臆。曾上金台登岱宗,车烦马殆燕齐地。
南下黄河渡大江,震泽扁舟臻海澨。思亲怀友托讴吟,吊古凭今动幽思。
春花秋月寄閒情,对酒当歌吐奇气。割裂篇章耻饾饤,堆积群书陋獭祭。
固无奇语泣鬼神,亦时机轴生新意。半生心力在于斯,不忍鸿毛等轻弃。
忆从归我旧蓬门,不获名流相砥砺。造化弄人多坎坷,幸未执鞭隳此事。
晚年鸣铎注一官,居然不食如匏系。散衙退息有馀閒,每每推敲再三四。
于今会萃辑成书,裁锦装函自珍秘。吁嗟乎少时妄念颇亦奢,而今不复思功利。
只此区区数卷诗,用以遗留于后嗣。其幸或为世所传,其幸后昆能缵继。
不幸或生愚子孙,覆酱糊墙任委置。即今散失或不收,转愁后辈生訾议。
吁嗟乎悲从中来写我心,叙作长篇聊自识。剪烛高歌歌即书,琢句雕章非所计。
猎猎林风欲战时,一帆准拟厦门吹。翘才有馆堪投足,匡鼎能诗亦解颐。
稿束牛腰相论馆,气充鹏翮看飞驰。赠言且慰绸缪意,一夕匆匆惜别离。
二月三日,丕白。岁月易得,别来行复四年。三年不见,《东山》犹叹其远,况乃过之,思何可支!虽书疏往返,未足解其劳结。
昔年疾疫,亲故多离其灾,徐、陈、应、刘,一时俱逝,痛可言邪?昔日游处,行则连舆,止则接席,何曾须臾相失!每至觞酌流行,丝竹并奏,酒酣耳热,仰而赋诗,当此之时,忽然不自知乐也。谓百年己分,可长共相保,何图数年之间,零落略尽,言之伤心。顷撰其遗文,都为一集,观其姓名,已为鬼录。追思昔游,犹在心目,而此诸子,化为粪壤,可复道哉?
观古今文人,类不护细行,鲜能以名节自立。而伟长独怀文抱质,恬淡寡欲,有箕山之志,可谓彬彬君子者矣。著《中论》二十余篇,成一家之言,词义典雅,足传于后,此子为不朽矣。德琏常斐然有述作之意,其才学足以著书,美志不遂,良可痛惜。间者历览诸子之文,对之抆泪,既痛逝者,行自念也。孔璋章表殊健,微为繁富。公干有逸气,但未遒耳;其五言诗之善者,妙绝时人。元瑜书记翩翩,致足乐也。仲宣独自善于辞赋,惜其体弱,不足起其文,至于所善,古人无以远过。昔伯牙绝弦于钟期,仲尼覆醢于子路,痛知音之难遇,伤门人之莫逮。诸子但为未及古人,自一时之儁也,今之存者,已不逮矣。后生可畏,来者难诬,然恐吾与足下不及见也。
年行已长大,所怀万端,时有所虑,至通夜不瞑,志意何时复类昔日?已成老翁,但未白头耳。光武言:"年三十余,在兵中十岁,所更非一。"吾德不及之,而年与之齐矣。以犬羊之质,服虎豹之文,无众星之明,假日月之光,动见瞻观,何时易乎?恐永不复得为昔日游也。少壮真当努力,年一过往,何可攀援,古人思秉烛夜游,良有以也。
顷何以自娱?颇复有所述造不?东望於邑,裁书叙心。丕白。
妙意其谁运大钧,玲珑奥室辟天真。斗临北地精初结,龙去丹霄穴未湮。
洪造故教虚待物,良辰赢得乐同民。我来禊有自然兴,岂羡兰亭曲水滨。
剪烛楼东。秋宵爽、拈针刺绣芙蓉。彩绒轻理,配合澹绿深红。
病质虽如篱菊瘦,缍怀恰比露华浓。听凄清、征鸿嘹唳,目送长空。
人在纱窗小坐,拟赋诗遣兴,树杪摇风。飒飒萧萧,频搅井上疏桐。
尤惊梵音聒耳,是何处阇黎鸣夜钟。回眸处,见一弯残月,斜挂高松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