城隅结危栋,髣髴凌烟霓。平观飞雨来,俯窥巢禽栖。
浩荡孤思发,幂历蔓草齐。长安去不远,何言西北迷。
一半黄梅杂雨晴,虚岚浮翠带湖明,闲云高鸟共身轻。
山果打头休论价,野花盈手不知名,烟峦直是画中行。
瀛壶高处开仙馆。集巾钗、胜游堪选。置酒与峰平,正残叶、灵鸦飞倦。
夕烟催月月催灯,水笛唱、山楼钟断。风袖渐生凉,把四幕、钩垂遍。
苦侬暗抱芙蓉怨。怨深时、忍教醉浅。酒暖浙生春,且狎梦、花柔絮软。
只堪明日各东西,散雁影、秦台吴苑。起自拍阑歌,一激湖云转。
早岁同游凤阙前,于今鬓发各萧然。御街杨柳春风马,海子芙蓉夜月船。
满望功名图晚岁,岂期衰朽度残年?九江二水难回首,报国忠君各勉旃。
木皮五片付山根,左袒三号怆暮云。昨朝此刻怀中物,回首黄泥斗大坟。
我诗入集凭君定,岂仅知音共乐哀。病倚东窗曾一快,诗人端午过江来。
醉时颠蹶醒时羞,曲糵推人不自由。叵耐一双穷相眼,不堪花卉在前头。
宋二苏氏论六国徒事割地赂秦,自弱、取夷灭,不知坚守纵约;齐、楚、燕、赵不知佐韩、魏以摈秦:以为必如是,而后秦患可纾。
夫后世之所以恶秦者,岂非以其暴邪?以余观之,彼六国者皆欲为秦所为,未可专以罪秦也。当是时,东诸侯之六国也,未有能愈于秦者也;其溺于攻伐,习于虞诈,强食而弱肉者,视秦无异也。兵连祸结,曾无虚岁。向使有擅形便之利如秦者,而又得天助焉。未必不复增一秦也。惟其终不克为秦之所为,是以卒自弱,而取夷灭。当苏秦之始出也,固尝欲用秦,而教之吞天下矣。诚知其易也。使秦过用之,彼其所以为秦谋者,一忧夫张仪也。惟其不用,而转而说六国以纵亲,彼岂不逆知天纵约之不可保哉?其心特苟以弋一时之富贵,幸终吾身而约不败。其激怒张仪而入之于秦,意可见也,洹水之盟,曾未逾年,而齐、魏之师已为秦出矣。夫张仪之辨说,虽欲以散纵而就衡,顾其言曰,亲昆弟同父母,尚有争钱财,而欲恃诈伪反覆,所以状衰世人之情,非甚谬也。彼六国相图以攻取,相尚以诈力,非有昆弟骨肉之亲,其事又非特财用之细也。而衡人方日挟强秦之威柄,张喙而恐喝之,即贤智如燕昭者,犹且俯首听命,谢过不遑,乃欲责以长保纵亲,以相佐助,岂可得哉!
所以然者,何也?则以误于欲为秦之所为也。六国皆欲为秦之所为,而秦独为之,而遂焉者,所谓得天助云尔。嗟夫!自春秋以来,兵祸日炽;迄乎战国,而生民之荼毒,有不忍言者。天之爱民甚矣,岂其使六七君者,肆于人上,日驱无辜之民,胼手胝足、暴骸中野,以终刘于虐乎?其必不尔矣!是故秦不极强,不能灭六国而帝,不帝,则其恶未极,其恶未盈,亦不能以速亡。凡此者,皆天也,亦秦与六国之自为之也。后之论者,何厚于六国,而必为之图存也哉!
曰:“若是,则六国无术以自存乎”曰:“奚为其无术也。焉独存,虽王可也。孟子尝以仁义说梁、齐之君矣,而彼不用也,可慨也夫。”
    