金山南临裂帛湖,荒陵十里鸺鹠呼。夺门事往二百载,行人过此犹欷歔。
红墙剥尽古瓦落,莓苔溜雨生铜铺。老松离立色枯槁,但穴虫蚁馀根株。
菆涂龙輴礼本杀,矧乃劫火经樵苏。咫尺天寿云气接,抔土独葬西山隅。
洪宣老臣稍凋丧,国成一旦归刑馀。勃鞮之问史所贬,讵有宦寺干征诛!
黄沙惨淡鼓声死,万乘一掷成累俘。国有君矣社稷重,孙申谋郑无差殊。
白登城南翠华返,钱塘司马功难诬。纷纷南渡议和战,乃知计左非良图。
同寅之占信奇中,朝衣东市嗟何辜?剑南归来西内闭,唐家父子输厩奴。
处人骨肉事非易,子臧季札今则无。功罪千秋有特笔,九鼎一发须人扶。
谥同泉鸠理太酷,纪年犹幸无革除。裁令流水良亦足,宁论玉匣还珠襦。
欲落不落夕阳下,吊古且复留斯须。残碑灭没牛砺角,石玃横卧苍髯须。
君臣一代尽宿草,雍门太息当何如?
名园时共赋,物色两平分。花润不多雨,山青无定云。
旧京乍识,正幽单客枕,潘郎愁积。凄满暮鸦,芳树阴阴后堂碧。
还踏天街月影,乍忘了、西风尘席。谁管他、如叶青衫,弦底玉龙泣。
应忆,旧簪笔。尽夜夜露痕,步冷东掖。袖香漫裛,赢得铜仙泪空滴。
暗雨剪灯心事,除梦里、门庭重觅。却又怕、寻去也,梦都非昔。
逍遥短褐成,一剑动精灵。白昼梦仙岛,清晨礼道经。
黍苗侵野径,桑椹污闲庭。肯要为邻者,西南太华青。
吁嗟兹世人,居官多老饕。孜孜慕名位,焉知奔竞劳。
权门炙手热,冰山与天高。绥绥乞昏夜,白日矜所遭。
相君喜松寿,凉州博葡萄。好官我自为,笑骂空嘲嘈。
君看柄臣第,车马何滔滔。幽人方寂寞,闭门读离骚。
动中不动为真戒,真定方能合祖宗。慧既升腾周法界,情缘妄幻悉消镕。
宋二苏氏论六国徒事割地赂秦,自弱、取夷灭,不知坚守纵约;齐、楚、燕、赵不知佐韩、魏以摈秦:以为必如是,而后秦患可纾。
夫后世之所以恶秦者,岂非以其暴邪?以余观之,彼六国者皆欲为秦所为,未可专以罪秦也。当是时,东诸侯之六国也,未有能愈于秦者也;其溺于攻伐,习于虞诈,强食而弱肉者,视秦无异也。兵连祸结,曾无虚岁。向使有擅形便之利如秦者,而又得天助焉。未必不复增一秦也。惟其终不克为秦之所为,是以卒自弱,而取夷灭。当苏秦之始出也,固尝欲用秦,而教之吞天下矣。诚知其易也。使秦过用之,彼其所以为秦谋者,一忧夫张仪也。惟其不用,而转而说六国以纵亲,彼岂不逆知天纵约之不可保哉?其心特苟以弋一时之富贵,幸终吾身而约不败。其激怒张仪而入之于秦,意可见也,洹水之盟,曾未逾年,而齐、魏之师已为秦出矣。夫张仪之辨说,虽欲以散纵而就衡,顾其言曰,亲昆弟同父母,尚有争钱财,而欲恃诈伪反覆,所以状衰世人之情,非甚谬也。彼六国相图以攻取,相尚以诈力,非有昆弟骨肉之亲,其事又非特财用之细也。而衡人方日挟强秦之威柄,张喙而恐喝之,即贤智如燕昭者,犹且俯首听命,谢过不遑,乃欲责以长保纵亲,以相佐助,岂可得哉!
所以然者,何也?则以误于欲为秦之所为也。六国皆欲为秦之所为,而秦独为之,而遂焉者,所谓得天助云尔。嗟夫!自春秋以来,兵祸日炽;迄乎战国,而生民之荼毒,有不忍言者。天之爱民甚矣,岂其使六七君者,肆于人上,日驱无辜之民,胼手胝足、暴骸中野,以终刘于虐乎?其必不尔矣!是故秦不极强,不能灭六国而帝,不帝,则其恶未极,其恶未盈,亦不能以速亡。凡此者,皆天也,亦秦与六国之自为之也。后之论者,何厚于六国,而必为之图存也哉!
曰:“若是,则六国无术以自存乎”曰:“奚为其无术也。焉独存,虽王可也。孟子尝以仁义说梁、齐之君矣,而彼不用也,可慨也夫。”
晓锄烟际。苔泥浅,篱根深种沙嘴。层层分叶细抽心,匀注陂塘水。
便一似菱鲜藕脆。霜天生摘斜町里。看冻抱筠笼,翠袖护、纤纤不用,井华重洗。
炊火检点山厨,并刀初试,也胜莼滑风味。调辛寸煮青瓷贮,香沁牙龈美。
佐冷淡、晶盘久矣。春三秋九园丁事。挽小车、声声唤,曲巷层门,半年燕市。
汉隶十碑九皴剥,寻行可读存西岳。旧拓流传直万金,双钩摹勒违其朔。
兹本独无秋毫爽,谁欤妙手尚书荦。我家借临规九势,一波一磔斟雕琢。
岂无画沙与印泥,世人竞尚谷口学。不知斑駮非本真,当其脱手光濯濯。
即如晚出有曹全,正于姿致见高卓。不然徐韩皆唐贤,何不率臆逞肥浊。
蛇纡蚓绾递相师,唐人学汉无人觉。可惜神灵失呵护,竟同荐福毁雷雹。
郭髯赵崡今俱死,遗文金石谁商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