咏怀二首

尽信书奚信,难言命敢言。
竟谁成简册,无客问乾坤。
值狩麟犹泣,遭君鹤乃轩。
滔滔千古事,惟有付芳樽。
宋祁
  宋祁(998~1061)北宋文学家。字子京,安州安陆(今湖北安陆)人,后徙居开封雍丘(今河南杞县)。天圣二年进士,官翰林学士、史馆修撰。与欧阳修等合修《新唐书》,书成,进工部尚书,拜翰林学士承旨。卒谥景文,与兄宋庠并有文名,时称“二宋”。诗词语言工丽,因《玉楼春》词中有“红杏枝头春意闹”句,世称“红杏尚书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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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二十一日,宗元白:

  辱书云,欲相师。仆道不笃,业甚浅近,环顾其中,未见可师者。虽常好言论,为文章,甚不自是也。不意吾子自京师来蛮夷间,乃幸见取。仆自卜固无取,假令有取,亦不敢为人师。为众人师且不敢,况敢为吾子师乎?

  孟子称“人之患在好为人师”。由魏、晋氏以下,人益不事师。今之世,不闻有师,有辄哗笑之,以为狂人。独韩愈奋不顾流俗,犯笑侮,收召后学,作《师说》,因抗颜而为师。世果群怪聚骂,指目牵引,而增与为言辞。愈以是得狂名,居长安,炊不暇熟,又挈挈而东,如是者数矣。

  屈子赋曰:“邑犬群吠,吠所怪也。”仆往闻庸、蜀之南,恒雨少日,日出则犬吠,余以为过言。前六七年,仆来南,二年冬,幸大雪逾岭,被南越中数州。数州之犬,皆苍黄吠噬,狂走者累日,至无雪乃已,然后始信前所闻者。今韩愈既自以为蜀之日,而吾子又欲使吾为越之雪,不以病乎?非独见病,亦以病吾子。然雪与日岂有过哉?顾吠者犬耳!度今天下不吠者几人,而谁敢炫怪于群目,以召闹取怒乎?

  仆自谪过以来,益少志虑。居南中九年,增脚气病,渐不喜闹。岂可使呶呶者,早暮咈吾耳,骚吾心?则固僵仆烦愦,愈不可过矣。平居,望外遭齿舌不少,独欠为人师耳。

  抑又闻之,古者重冠礼,将以责成人之道,是圣人所尤用心者也。数百年来,人不复行。近有孙昌胤者,独发愤行之。既成礼,明日造朝,至外庭,荐笏,言于卿士曰:“某子冠毕。”应之者咸怃然。京兆尹郑叔则怫然,曳笏却立,曰:“何预我耶?”廷中皆大笑。天下不以非郑尹而快孙子,何哉独为所不为也。今之命师者大类此。

  吾子行厚而辞深,凡所作皆恢恢然有古人形貌;虽仆敢为师,亦何所增加也假而以仆年先吾子,闻道著书之日不後,诚欲往来言所闻,则仆固愿悉陈中所得者。吾子苟自择之,取某事,去某事,则可矣;若定是非以敎吾子,仆才不足,而又畏前所陈者,其为不敢也决矣。吾子前所欲见吾文,既悉以陈之,非以耀明於子,聊欲以观子气色,诚好恶如何也。今书来言者皆大过。吾子诚非佞誉诬谀之徒,直见爱甚故然耳!

  始吾幼且少,为文章,以辞为工。及长,乃知文者以明道,是固不苟为炳炳烺烺,务釆色,夸声音而以为能也。凡吾所陈,皆自谓近道,而不知道之果近乎?远乎?吾子好道而可吾文,或者其於道不远矣。故吾每为文章,未尝敢以轻心掉之,惧其剽而不留也;未尝敢以怠心易之,惧其弛而不严也;未尝敢以昏气出之,惧其昧没而杂也;未尝敢以矜气作之,惧其偃蹇而骄也。抑之欲其奥,扬之欲其明,疏之欲其通,廉之欲其节;激而发之欲其清,固而存之欲其重,此吾所以羽翼夫道也。本之《书》以求其质,本之《诗》以求其恒,本之《礼》以求其宜,本之《春秋》以求其断,本之《易》以求其动:此吾所以取道之原也。参之《谷梁氏》以厉其气,参之《孟》,《荀》以畅其支,参之《庄》,《老》以肆其端,参之《国语》以博其趣,参之《离骚》以致其幽,参之《太史公》以著其洁:此吾所以旁推交通,而以为之文也。凡若此者,果是耶,非耶?有取乎,抑其无取乎?吾子幸观焉,择焉,有余以告焉。苟亟来以广是道,子不有得焉,则我得矣,又何以师云尔哉?取其实而去其名,无招越、蜀吠,而为外廷所笑,则幸矣。宗元复白。

海上朱樱赠所思,楼居况是望仙时。
蓬莱羽客如相访,不是偷桃一小儿。

紫苞杨柳叶,奇绝锦熏笼。香气阗襟袖,清尊为汝空。

高卧太湖石,自嫌名利腥。
网罗当道路,鸿鹄出青冥。
气贮秋琴淡,心蟠古剑灵。
我来閒剧论,山鬼不须听。

  竹之始生,一寸之萌耳,而节叶具焉。自蜩腹蛇蚹以至于剑拔十寻者,生而有之也。今画者乃节节而为之,叶叶而累之,岂复有竹乎?故画竹,必先得成竹于胸中,执笔熟视,乃见其所欲画者,急起从之,振笔直遂,以追其所见,如兔起鹘落,少纵则逝矣。与可之教予如此。予不能然也,而心识其所以然。夫既心识其所以然而不能然者,内外不一,心手不相应,不学之过也。故凡有见于中而操之不熟者,平居自视了然,而临事忽焉丧之,岂独竹乎?子由为《墨竹赋》以遗与可曰:“庖丁,解牛者也,而养生者取之;轮扁,斫轮者也,而读书者与之。今夫夫子之托于斯竹也,而予以为有道者,则非邪?”子由未尝画也,故得其意而已。若予者,岂独得其意,并得其法。

  与可画竹,初不自贵重,四方之人,持缣素而请者,足相蹑于其门。与可厌之,投诸地而骂曰:“吾将以为袜!”士大夫传之,以为口实。及与可自洋州还,而余为徐州。与可以书遗余曰:“近语士大夫,吾墨竹一派,近在彭城,可往求之。袜材当萃于子矣。”书尾复写一诗,其略云:“拟将一段鹅溪绢,扫取寒梢万尺长。”予谓与可:“竹长万尺,当用绢二百五十匹,知公倦于笔砚,愿得此绢而已!”与可无以答,则曰:“吾言妄矣,世岂有万尺竹哉?”余因而实之,答其诗曰:“世间亦有千寻竹,月落庭空影许长。”与可笑曰:“苏子辩矣,然二百五十匹绢,吾将买田而归老焉。”因以所画《筼筜谷偃竹》遗予曰:“此竹数尺耳,而有万尺之势。”筼筜谷在洋州,与可尝令予作《洋州三十咏》,《筼筜谷》其一也。予诗云:“汉川修竹贱如蓬,斤斧何曾赦箨龙。料得清贫馋太守,渭滨千亩在胸中。”与可是日与其妻游谷中,烧笋晚食,发函得诗,失笑喷饭满案。

  元丰二年正月二十日,与可没于陈州。是岁七月七日,予在湖州曝书画,见此竹,废卷而哭失声。昔曹孟德祭桥公文,有车过腹痛之语。而余亦载与可畴昔戏笑之言者,以见与可于予亲厚无间如此也。

不见曾公白发侵,酒杯棋局最关心。
年华冉冉情何限,江海悠悠水正深。
欲买小舟随雁去,便从幽壑听龙吟。
明年春满长洲苑,拄杖穿花处处寻。

芳草岸,岸上玉骢嘶。红袖满楼招不见,桥边杨柳细如丝。

春雨杏花时。

乾坤何地许孤襟,夕雨霏霏岛树阴。时止时行吾病在,潮来潮去海门深。

鱼盐自足民居利,奔走全非老去心。白首偶同刘宪副,小楼春色醉豪吟。

蝜蝂不畏重,蜗牛好高升。
涎尽不返宅,力疲竟颠倾。
华亭悲鹤唳,上蔡思苍鹰。
光宠难久恃,机阱互相仍。
宁甘首阳饿,无作五鼎烹。
达时务,薄利名,秋风吹动田园兴。Θ瓜邵平,思莼季鹰,采菊渊明。清淡
老生涯,进退知天命。
京华逆旅,转头岁月十年中。悠悠真赏难逢。牢落黄金已尽,仆马亦龙钟。但平生豪气,未减元龙。临江故封。吴与蜀,渺西东。此幕聊堪一笑,且叹途穷。扁舟南下,正霜落荆门江树空。诗有兴、说与飞鸿。

蔌蔌霜力劲,沈沈山气冥。北风半夜起,吹动一天星。

山灵拍手笑重来,断壁阴湫特地开。波底神龙终自合,尘间凡马尽教回。

村名附会凭僧撰,碑记荒唐费客猜。消得英雄归道院,陶朱遥对计然台。

绝壁过云天宇辟,盘拿两行森战戟。行人指点不敢攀,云是桓侯手植柏。

经霜傲雪风骨遒,绿柳红花皆避席。落落丹崖虽自赏,终造凤楼高百尺。

斡旋造化天无功,扶持千载寿金石。根深叶茂多庇荫,树比甘棠犹爱惜。

一生吟兴僻,方见业精微。事若终难得,乡应不易归。
乱收西日叶,双掩北风扉。合国诸卿相,皆曾着布衣。

蘋洲须觉池沼俗,苧布直胜罗纨轻。清风楼下草初出,明月峡中茶始生。

吴兴三绝不可舍,劝子强为吴会行。

至仁原无敌,汤武兵书祖。惟使三军心,共知万姓苦。

飞扬猛士风,霢霂王师雨。逆命有苗民,两阶舞干羽。

山东持木铎,高识世难群。
览照惊秋鬓,看碑见旧文。
救时曾抗牍,退迹欲眠云。
帐外横经者,清朝已立勋。

维扬风景昔繁华,此日箫声听恐差。只有隋堤旧杨柳,秋风数点剩栖鸦。

陋室与高门,东西互接畛。
相聚虽不稠,相别殊难忍。
风帆去程遥,到时秋未尽。
少试裨画材,计台作标准。
恨无双羽翔,汩汩成蠹隐。
便结南浦梦,独立江风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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