初识漆鬓发,争为新文章。夜踏明月桥,店饮吾曹床。
醉啜二杯酿,名郁一县香。寺中摘梅花,园里剪浮芳。
高嗜绿蔬羹,意轻肥腻羊。吟哦无滓韵,言语多古肠。
白首忽然至,盛年如偷将。清浊俱莫追,何须骂沧浪。
重三今日是,寒食过,又清明。念故国关心,归期难卜,望远愁生。
天留烟霞胜处,汇平湖、列岫碧纵横。花里笔床茶灶,松间渔影樵声。
可人咫尺喜逢迎,来往片云轻。看柳埧长绡,交塘归棹,双塔高城。
长安水边不记,想绿朱碧玉、事堪惊。笑弄豚儿犬子,饱餐燕麦鱼羹。
一带小红桥,同倚画栏,池面荷靓。飐飐芦梢,立蜻蜓不定。
新雨过、琼珠万点,荡流霞、妙莲香冷。听垂杨岸,几树鸣蝉,催起游人兴。
虚亭萦曲沼,望不尽、绿叶千柄。隔水盈盈,似美人临镜。
雪冰藕、凉生罗袂,泛清樽、风吹酒醒。断云残照,渐花外、天光向瞑。
客舍长安幸比邻,相过累日不嫌频。杜门对局身疑隐,烧烛论心意独真。
霜落蓟城惊别思,露寒江上倍怀人。知君夙负匡时略,莫为秋风忆紫莼。
堂前陈枣栗,焚香展先容。坠霜无返晨,惊水无回风。
孤露遘家酷,一星将告终。《诗》《书》藐先训,尤悔丛厥躬。
今辰拜阶下,胜衣异儿童。仿佛趋庭时,惧责心忡忡。
仰首见遗挂,欲就将何从。烛花散影堂,还照莱衣红。
国于南山之下,宜若起居饮食与山接也。四方之山,莫高于终南;而都邑之丽山者,莫近于扶风。以至近求最高,其势必得。而太守之居,未尝知有山焉。虽非事之所以损益,而物理有不当然者。此凌虚之所为筑也。
方其未筑也,太守陈公杖履逍遥于其下。见山之出于林木之上者,累累如人之旅行于墙外而见其髻也。曰:“是必有异。”使工凿其前为方池,以其土筑台,高出于屋之檐而止。然后人之至于其上者,恍然不知台之高,而以为山之踊跃奋迅而出也。公曰:“是宜名凌虚。”以告其从事苏轼,而求文以为记。
轼复于公曰:“物之废兴成毁,不可得而知也。昔者荒草野田,霜露之所蒙翳,狐虺之所窜伏。方是时,岂知有凌虚台耶?废兴成毁,相寻于无穷,则台之复为荒草野田,皆不可知也。尝试与公登台而望,其东则秦穆之祈年、橐泉也,其南则汉武之长杨,五柞,而其北则隋之仁寿,唐之九成也。计其一时之盛,宏杰诡丽,坚固而不可动者,岂特百倍于台而已哉?然而数世之后,欲求其仿佛,而破瓦颓垣,无复存者,既已化为禾黍荆棘丘墟陇亩矣,而况于此台欤!夫台犹不足恃以长久,而况于人事之得丧,忽往而忽来者欤!而或者欲以夸世而自足,则过矣。盖世有足恃者,而不在乎台之存亡也。”既以言于公,退而为之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