闻道一稊米,出身缚簪缨。怀我伐木友,寒衾梦丁丁。
富贵但如此,百年半曲肱。早晚相随去,松根有茯苓。
九峻山人聊玩世,伏波将军之苗裔。家在渼陂紫阁间,孤情独与烟霞契。
弹筝叩缶本秦声,裂芰为衣皆楚制。儒冠误人几半生,秋风屡雪刘蕡涕。
长焚笔砚事丹青,泼墨吮毫称绝艺。横皴酷似黄大痴,细染还宗吴仲圭。
近代以来数文沈,嘉隆而后作者谁。山人工意不工似,匠心自出无专师。
卢龙山水颇不恶,韩家钓台尤最奇。一峰高入白云里,登楼坐见海沧湄。
游人欲绘每束手,譬如写照难须眉。一日坐我悠然堂,解衣䃲礴无人窥。
须臾图成挂诸壁,高岩邃谷光参差。瀩澹旋涡渔艇立,窈冥洞口烟萝垂。
主人韩生有狂癖,此台自尔高曾贻。见图再拜悲且喜,重之不啻商尊彝。
便买贞珉勒山侧,酹酒欲告山灵知。山人此别欲何往,赠汝一枝筇竹杖。
避世宜从麋鹿群,结庐高卧仙人掌。宁恤床头妻子饥,要令胸中丘壑长。
我今持节越王城,兰渚剡溪恣偃仰。预拂霜绡以待君,一挥欲使群山响。
记取雪深一丈时,山人须鼓山阴桨。
湖海平生,恰都把、中秋负了。那更是、天悭乐事,阴多情少。
离合悲欢俱有数,何须感慨添怀抱。喜今宵、对影亦成三,情逾好。
天一碧,云如扫。白银阙,谁能到。想蟾枝不疑,寒光皎皎。
圆少缺多如有恨,素娥孤冷应须老。付狂夫、一笑且徘徊,尊中酒。
北阙临玄水,南宫生绛云。龙泥印玉策,大火炼真文。
上元风雨散,中天歌吹分。灵驾千寻上,空香万里闻。
大妇西北楼,中妇南陌头。小妇初妆点,回眉对月钩。
可怜还自觉,人看反更羞。
亲庭遥望属坤隅,凭子还家与说吾。为道江南足鱼蟹,乡来不复似臞儒。
人皆喜膏泽,我独忧丰年。岁凶已贱粜,年丰安得钱。
赋役忽惊骇,仓廪甘弃捐。铢铜苟可换,富贵宁我怜。
归来官事了,相吊柴门边。农夫未尽死,谷价应常然。
王心幸仁圣,分职当忠贤。谓谷贱为美,咄咄无欺天。
茫茫大化任推迁,消息盈虚总自然。若欲个中生去取,请观四十六年前。
尝谓:文者,礼教治政云尔。其书诸策而传之人,大体归然而已。而曰“言之不文,行之不远”云者,徒谓辞之不可以已也,非圣人作文之本意也。
自孔子之死久,韩子作,望圣人于百千年中,卓然也。独子厚名与韩并,子厚非韩比也,然其文卒配韩以传,亦豪杰可畏者也。韩子尝语人文矣,曰云云,子厚亦曰云云。疑二子者,徒语人以其辞耳,作文之本意,不如是其已也。孟子曰:“君子欲其自得之也。自得之,则居安;居之安,则资之深;资之深,则取诸左右逢其原。”独谓孟子之云尔,非直施于文而已,然亦可托以为作文之本意。
且所谓文者,务为有补于世而已矣;所谓辞者,犹器之有刻镂绘画也。诚使巧且华,不必适用;诚使适用,亦不必巧且华。要之以适用为本,以刻镂绘画为之容而已。不适用,非所以为器也。不为之容,其亦若是乎?否也。然容亦未可已也,勿先之,其可也。
某学文久,数挟此说以自治。始欲书之策而传之人,其试于事者,则有待矣。其为是非耶?未能自定也。执事正人也,不阿其所好者,书杂文十篇献左右,愿赐之教,使之是非有定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