鸿禧已不凡,崇寿气尤古。经始天监谋,馀力保大举。
十围人何在,乌鹊尚如睹。井泉翳荆棘,像设半尘土。
视今犹视昔,一笑才仰俯。有愧所坐峰,安得参鹤羽。
岿然古刹閟深窈,败瓦残碑苔藓绕。入门但觉风萧森,壁扫千竿犹袅袅。
高低仅辨烟墨痕,寻丈欲凌霄汉表。叶疏枝劲态绝秀,凤翥龙飞骨尤矫。
古来妙手岂乏人,风骨能如仲姬少。散朗雅有丈夫气,放和笔此间作丛筱。
年深可惜剥蚀多,黯处如昏明处晓。当时松雪亦好事,萧寺偕来耐烦扰。
潇湘之景更模糊,缅想襟期神愈渺。人天尚藉拥护力,遗迹莫随尘劫了。
吾岂匏瓜系此生,道人玩世以为名。百年雨露司荣悴,一日江湖见老成。
濩落情怀庄子露,浮沉踪迹楚王萍。壶公借与龙为杖,抛著青鞋到处行。
因忆浣花杜陵老,使我不落怀成都。张仪城外雪山立,玉女井边春露濡。
邵庵先生家本蜀,悦也草堂宜有圃。圃成奉公以为乐,藉此名世何时无。
想公堂前风日腴,野梅官柳一株株。县官来问礼数熟,阁老出游孙子扶。
图书琴瑟在左右,游意□澹天为徒。新诗兼见公手迹,读者爱比骊龙珠。
公在西郊草堂里,神交自是才情美。江水娱人秋日晖,雅音萧条公老矣。
嘉祐二年,龙图阁直学士,尚书吏部郎中梅公,出守於杭。於其行也,天子宠之以诗。於是始作有美之堂。盖取赐诗之首章而名之,以为杭人之荣。然公之甚爱斯堂也,虽去而不忘。今年自金陵遣人走京师,命予志之。其请至六七而不倦,予乃为之言曰:
夫举天下之至美与其乐,有不得兼焉者多矣。故穷山水登临之美者,必之乎宽闲之野、寂寞之乡,而後得焉。览人物之盛丽,跨都邑之雄富者,必据乎四达之冲、舟车之会,而後足焉。盖彼放心於物外,而此娱意於繁华,二者各有适焉。然其为乐,不得而兼也。
今夫所谓罗浮、天台、衡岳、洞庭之广,三峡之险,号为东南奇伟秀绝者,乃皆在乎下州小邑,僻陋之邦。此幽潜之士,穷愁放逐之臣之所乐也。若四方之所聚,百货之所交,物盛人众,为一都会,而又能兼有山水之美,以资富贵之娱者,惟金陵、钱塘。然二邦皆僭窃於乱世。及圣宋受命,海内为一。金陵以後服见诛,今其江山虽在,而颓垣废址,荒烟野草,过而览者,莫不为之踌躇而凄怆。独钱塘,自五代始时,知尊中国,效臣顺及其亡也。顿首请命,不烦干戈。今其民幸富完安乐。又其俗习工巧。邑屋华丽,盖十馀万家。环以湖山,左右映带。而闽商海贾,风帆浪舶,出入於江涛浩渺、烟云杳霭之间,可谓盛矣。
而临是邦者,必皆朝廷公卿大臣。若天子之侍从,四方游士为之宾客。故喜占形胜,治亭榭。相与极游览之娱。然其於所取,有得於此者,必有遗於彼。独所谓有美堂者,山水登临之美,人物邑居之繁,一寓目而尽得之。盖钱塘兼有天下之美,而斯堂者,又尽得钱塘之美焉。宜乎公之甚爱而难忘也。 梅公清慎,好学君子也。视其所好,可以知其人焉。
四年八月丁亥,庐陵欧阳修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