赏生遇阳谷,为述君高迹。卖田结茅宇,乃在寒山东。
设榻傍修竹,避人入深松。老僧语夜月,瘦鹤舞秋风。
有酒能独饮,旧侣常不同。即与同饮者,道人浮海翁。
书翻老庄子,作诗弗求工。齿豁发尚黑,食少肌犹丰。
体气虽强健,颐养复有功。是为隐君子,悟道彻始终。
我复世情深,乘亢不自封。去家十余里,偃蹇江海中。
知君笃念我,恨我不能从。
笑吾生、为缘凡骨,神仙亲遇难度。随群逐队埃尘里,年少遽成衰暮。
忙退步。这凤翼、龙鳞老拙难攀附。况当末路。亟纳禄投闲,养疴延寿,随意做诗赋。
悬弧旦,罔极亲恩已负。持身惟谨清素。繁华易歇同朝露,叹几个人能悟。
非义富。非义贵、石崇元载何须慕。乘除有数。全晚节尤难,粗衣淡饭,天自管分付。
房杜既远,孰为我师。协力同心,惟王之毗。云胡十载,而多仳离。
简命鹤溪滨,兰台宠渥新。观风期揽辔,恋阙欲埋轮。
山色摇行幰,湖光映吏人。东南筐篚尽,愿早奏枫宸。
山行苦登陟,水涉意自洽。南峦一雨泻,北湖千涨纳。
岑岑帆初扬,浏浏风愈飒。莲歌夹浦闻,渔唱隔烟答。
摇裔顺流潮,隐见依城阁。云霞暮生变,凫鹜晚成匝。
蕴灵兹土胜,探幽予心合。延伫湖上濑,罙然忆苕霅。
予友苏子美之亡后四年,始得其平生文章遗稿于太子太傅杜公之家,而集录之,以为十卷。子美,杜氏婿也。遂以其集归之,而告于公曰:“斯文,金玉也。弃掷埋没粪土,不能销蚀。其见遗于一日产,必有收而宝之于后世者。虽其埋没而未出,其精气光怪已能常自发见,而物亦不能掩也。故方其摈斥摧挫、流离穷厄之时直,文章已自行于天下。虽其怨家仇人,及尝能出力而挤之死者,至其文章,则不能少毁而掩蔽之也。凡人之情,忽近而贵远。子美屈于今世犹若此,其伸于后世宜如何也?公其可无恨。”
予尝考前世文章、政理之盛衰,而怪唐太宗致治几乎三王之盛,而文章不能革五代之余习。后百有余年,韩、李之徒出,然后元和之文始复于古。唐衰兵乱,又百余年,而圣宋兴,天下一定,晏然无事。又几百年阳,而古文始盛于今。自古治时少而乱时多。幸时治矣,文章或不能纯粹,或迟久而不相及妇。何其难之若是欤?岂非难得其人欤!苟一有其人,又幸而及出于治世,世其可不为之贵重而爱惜之欤!嗟吾子美,以一酒食之过,至废为民而流落以死。此其可以叹息流涕,而为当世仁人君子之职位宜与国家乐育贤材者惜也。
子美之齿少于余。而予学古文,反在其后。天圣之间,予举进士于有司,见时学者务以言语声偶擿裂,号为时文,以相夸尚气而子美独与其兄才翁及穆参军伯长,作为古歌诗、杂文旭。时人颇共非笑之,而子美不顾也。其后,天子患时文之弊,下诏书,讽勉学者以趋于古焉。由是其风渐息,而学者稍趋于古焉。独子美为于举世不为之时,其始终自守,不牵世俗趋舍,可谓特立之士也。
子美官至大理评事、集贤校理而废,后为湖州长史以卒,享年四十有一。其状貌奇伟,望之昂然,而即之温温,久而愈可爱慕。其才虽高,而人亦不甚嫉忌。其击而去之者,意不在子美也。赖天子聪明仁圣,凡当时所指名而排斥,二三大臣而下,欲以子美为根而累之者,皆蒙保全,今并列于荣宠。虽与子美同时饮酒得罪之人,多一时之豪俊,亦被收采,进显于朝廷。而子美不幸死矣。岂非其命也!悲夫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