山形如醉翁,佝偻欲颠仆。云林意蒙密,水石气局蹙。
严霜飞不到,青翠豁人目。硕果缀余柑,小红亚天竹。
涧底数枝梅,横斜过石屋。冻蕊参差开,含春媚幽独。
到此坐忘疲,欲往意还复。乃知草木心,舒荣在岩谷。
我欲结茅庵,餐霞友麋鹿。
香罗剪帕金描凤,红字排方玉作签。身到蓬山瞻御墨,眼惊奎宿射珠帘。
冯郎堕马长安归,身病在床思奋飞。我时病堕忽两月,几度为渠惊倒衣。
邵郎近堕桥头宅,右足独拳愁蹑屐。三人堕马渠最伤,毕竟堕同谁失得。
西涯书屋东曹庭,诗筒络绎东西行。本缘诗堕不为酒,玉山自倒非金罂。
冯郎谈虎色独变,开口不问重与轻。吾宗白洲不堕马,亦作堕语真多情。
喧争浪谑两当坐,颇觉风流非罪过。向来曲直未分明,旁引诸家为證佐。
讼当坐人不坐马,胜负在诗宁在堕。冯郎欲作旁观人,负汝何悲胜何贺。
白洲老吏直不阿,手持三尺无坡陀。欲令虞芮成礼让,不遣秦越相讥诃。
不然健讼化勍敌,祇恐吴侬围楚歌。南山一判不可改,昨夜东坛闻止戈。
诗家纷纷各门户,尔我不须分跬步。世门夷险自有途,騄駬驽骀竟谁顾。
古来相马独孙阳,有子分明不如父。白洲乃欲卖我马,却付东邻酒家簿。
人虽千虑有一失,我马虽驽亦应误。君看三马二马良,冯马最良先我仆。
白洲有马誇健彊,纵免堕伤为盗助。诗成我亦判渠归,良马勿与驽争路。
佳辰美景亦有数,莫遣閒情嬲襟度。急呼邵李招冯郎,下马共醉西涯暮。
年年消受新亭泪,江山太无才思。戍火空村,军笳坏堞,多难登临何地。
霜飙四起。带惊雁声声,半含兵气。老惯悲秋,一尊相属总无味。
登楼谁分信美。未归湖海客,离合能几。明日黄花,清晨白发,飘渺苍波人事。
茱萸旧赐。望西北浮云,梦迷醒醉。并影危阑,不辞轻命倚。
余生足下。前日浮屠犁支自言永历中宦者,为足下道滇黔间事。余闻之,载笔往问焉。余至而犁支已去,因教足下为我书其语来,去年冬乃得读之,稍稍识其大略。而吾乡方学士有《滇黔纪闻》一编,余六七年前尝见之。及是而余购得是书,取犁支所言考之,以证其同异。盖两人之言各有详有略,而亦不无大相悬殊者,传闻之间,必有讹焉。然而学士考据颇为确核,而犁支又得于耳目之所睹记,二者将何取信哉?
昔者宋之亡也,区区海岛一隅,仅如弹丸黑子,不逾时而又已灭亡,而史犹得以备书其事。今以弘光之帝南京,隆武之帝闽越,永历之帝西粤、帝滇黔,地方数千里,首尾十七八年,揆以《春秋》之义,岂遽不如昭烈之在蜀,帝昺之在崖州?而其事渐以灭没。近日方宽文字之禁,而天下所以避忌讳者万端,其或菰芦泽之间,有廑廑志其梗概,所谓存什一于千百,而其书未出,又无好事者为之掇拾流传,不久而已荡为清风,化为冷灰。至于老将退卒、故家旧臣、遗民父老,相继澌尽,而文献无征,凋残零落,使一时成败得失与夫孤忠效死、乱贼误国、流离播迁之情状,无以示于后世,岂不可叹也哉!
终明之末三百年无史,金匮石室之藏,恐终沦散放失,而世所流布诸书,缺略不祥,毁誉失实。嗟乎!世无子长、孟坚,不可聊且命笔。鄙人无状,窃有志焉,而书籍无从广购,又困于饥寒,衣食日不暇给,惧此事终已废弃。是则有明全盛之书且不得见其成,而又何况于夜郎、筇笮、昆明、洱海奔走流亡区区之轶事乎?前日翰林院购遗书于各州郡,书稍稍集,但自神宗晚节事涉边疆者,民间汰去不以上;而史官所指名以购者,其外颇更有潜德幽光,稗官碑志纪载出于史馆之所不及知者,皆不得以上,则亦无以成一代之全史。甚矣其难也!
余员昔之志于明史,有深痛焉、辄好问当世事。而身所与士大夫接甚少,士大夫亦无有以此为念者,又足迹未尝至四方,以故见闻颇寡,然而此志未尝不时时存也。足下知犁支所在,能召之来与余面论其事,则不胜幸甚。
阿娇负恃颜姝好,那知汉帝恩难保。一朝秋水落芙蕖,几岁长门闭春草。
自怜身世等前鱼,旧宠全移卫子夫。独夜不眠香草枕,东箱斜月上金铺。
晓惊永巷车音近,失喜疑君枉瑶轸。临风望幸立多时,却是轻雷声隐隐。
年年织女会牵牛,百子池边侍宴游。自从一落离宫后,无复穿针更上楼。
长记髫年聘时节,爱深金屋宁衰歇。而今遽觉冷如冰,不解向人佯暖热。
愁看空树集珍禽,孔翠追飞鸾凤吟。顾步深嚬生怅望,伊谁一为回天心。
人言消渴临邛客,天下工文专大册。黄金取酒奉文君,愿悟君王赐颜色。
赋成果得大家怜,凤觜煎胶续断弦。不似昭君离汉土,一生埋没犬羊天。
岚翠环城郭,高斋待我登。溪蛮皆士女,山鬼亦宾朋。
驱鳄唐韩愈,刑蛟蜀李冰。为官不庙食,后世有何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