二月三日杨芝田招同易农饮,和易农二首 其二

残梅邀赏趁新晴,百罚深杯诗不成。金谷行厨深日事,玄亭载酒古人情。

青山来往陶潜县,芳草荣枯季子城。夜雨紞紞和戍鼓,并催花落恨难平。

(1612—1698)江南常熟人,字尔韬,号湘灵,又号圆沙。钱谦益族子。顺治十四年举人。以奏销案黜革。好藏书,教授常州、扬州、金陵间,从游甚众,以一穷老书生为东南文坛领袖。晚年居溪山北麓,老屋三间,临街诵读,声如金石。有《调运斋诗文随刻》。又从钱谦益《列朝诗集》辑出《小传》别行,并有所是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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草白烟寒半野陂,临江旧宅指遗基。已怀湘浦招魂事,
更忆高唐说梦时。穿径早曾闻客住,登墙岂复见人窥。
今朝送别还经此,吟断当年几许悲。
敌面风轻,一两点、海棠微雨。春总在、英雄元帅,晓来游处。楼阁万家帘幕卷,江郊十里旌旗驻。有黄鹂、百舌啭新声,垂杨舞。寒食近,喧箫鼓。车马闹,铜鞮路。尽不妨沈醉,与花为主。风韵可将图画比,笑谈尽是惊人语。问何如、邹湛岘山头,陪羊祜。

  右金石录三十卷者何?赵侯德父所著书也。取上自三代,下迄五季,钟、鼎、甗、鬲、盘、彝、尊、敦之款识,丰碑、大碣,显人、晦士之事迹,凡见于金石刻者二千卷,皆是正伪谬,去取褒贬,上足以合圣人之道,下足以订史氏之失者,皆载之,可谓多矣。

  呜呼,自王播、元载之祸,书画与胡椒无异;长舆、元凯之病,钱癖与传癖何殊。名虽不同,其惑一也。

  余建中辛巳,始归赵氏。时先君作礼部员外郎,丞相时作吏部侍郎。侯年二十一,在太学作学生。赵、李族寒,素贫俭。每朔望谒告出,质衣,取半千钱,步入相国寺,市碑文果实归,相对展玩咀嚼,自谓葛天氏之民也。后二年,出仕宦,便有饭蔬衣练,穷遐方绝域,尽天下古文奇字之志。日就月将,渐益堆积。丞相居政府,亲旧或在馆阁,多有亡诗、逸史,鲁壁、汲冢所未见之书,遂力传写,浸觉有味,不能自已。后或见古今名人书画,一代奇器,亦复脱衣市易。尝记崇宁间,有人持徐熙牡丹图,求钱二十万。当时虽贵家子弟,求二十万钱,岂易得耶。留信宿,计无所出而还之。夫妇相向惋怅者数日。

  后屏居乡里十年,仰取俯拾,衣食有余。连守两郡,竭其俸入,以事铅椠。每获一书,即同共勘校,整集签题。得书、画、彝、鼎,亦摩玩舒卷,指摘疵病,夜尽一烛为率。故能纸札精致,字画完整,冠诸收书家。余性偶强记,每饭罢,坐归来堂烹茶,指堆积书史,言某事在某书、某卷、第几叶、第几行,以中否角胜负,为饮茶先后。中即举杯大笑,至茶倾覆怀中,反不得饮而起。甘心老是乡矣。故虽处忧患困穷,而志不屈。收书既成,归来堂起书库,大橱簿甲乙,置书册。如要讲读,即请钥上簿,关出卷帙。或少损污,必惩责揩完涂改,不复向时之坦夷也。是欲求适意,而反取憀憟。余性不耐,始谋食去重肉,衣去重采,首无明珠、翠羽之饰,室无涂金、刺绣之具。遇书史百家,字不刓缺,本不讹谬者,辄市之,储作副本。自来家传周易、左氏传,故两家者流,文字最备。于是几案罗列,枕席枕藉,意会心谋,目往神授,乐在声色狗马之上。

  至靖康丙午岁,侯守淄川,闻金寇犯京师,四顾茫然,盈箱溢箧,且恋恋,且怅怅,知其必不为己物矣。建炎丁未春三月,奔太夫人丧南来。既长物不能尽载,乃先去书之重大印本者,又去画之多幅者,又去古器之无款识者,后又去书之监本者,画之平常者,器之重大者。凡屡减去,尚载书十五车。至东海,连舻渡淮,又渡江,至建康。青州故第,尚锁书册什物,用屋十余间,冀望来春再备船载之。十二月,金人陷青州,凡所谓十余屋者,已皆为煨烬矣。

  建炎戊申秋九月,侯起复知建康府。已酉春三月罢,具舟上芜湖,入姑孰,将卜居赣水上。夏五月,至池阳。被旨知湖州,过阙上殿。遂驻家池阳,独赴召。六月十三日,始负担,舍舟坐岸上,葛衣岸巾,精神如虎,目光烂烂射人,望舟中告别。余意甚恶,呼曰:“如传闻城中缓急,奈何?”戟手遥应曰:“从众。必不得已,先弃辎重,次衣被,次书册卷轴,次古器,独所谓宗器者,可自负抱,与身俱存亡,勿忘之。”遂驰马去。途中奔驰,冒大暑,感疾。至行在,病痁。七月末,书报卧病。余惊怛,念侯性素急,奈何。病痁或热,必服寒药,疾可忧。遂解舟下,一日夜行三百里。比至,果大服柴胡、黄芩药,疟且痢,病危在膏盲。余悲泣,仓皇不忍问后事。八月十八日,遂不起。取笔作诗,绝笔而终,殊无分香卖履之意。

  葬毕,余无所之。朝廷已分遣六宫,又传江当禁渡。时犹有书二万卷,金石刻二千卷,器皿、茵褥,可待百客,他长物称是。余又大病,仅存喘息。事势日迫。念侯有妹婿,任兵部侍郎,从卫在洪州,遂遣二故吏,先部送行李往投之。冬十二月,金寇陷洪州,遂尽委弃。所谓连舻渡江之书,又散为云烟矣。独余少轻小卷轴书帖、写本李、杜、韩、柳集,《世说》、《盐铁论》,汉唐石刻副本数十轴,三代鼎鼐十数事,南唐写本书数箧,偶病中把玩,搬在卧内者,岿然独存。

  上江既不可往,又虏势叵测,有弟迒任敕局删定官,遂往依之。到台,台守已遁。之剡,出陆,又弃衣被。走黄岩,雇舟入海,奔行朝,时驻跸章安,从御舟海道之温,又之越。庚戌十二月,放散百官,遂之衢。绍兴辛亥春三月,复赴越,壬子,又赴杭。

  先侯疾亟时,有张飞卿学士,携玉壶过,视侯,便携去,其实珉也。不知何人传道,遂妄言有颁金之语。或传亦有密论列者。余大惶怖,不敢言,亦不敢遂已,尽将家中所有铜器等物,欲走外廷投进。到越,已移幸四明。不敢留家中,并写本书寄剡。后官军收叛卒,取去,闻尽入故李将军家。所谓岿然独存者,无虑十去五六矣。惟有书画砚墨,可五七簏,更不忍置他所。常在卧塌下,手自开阖。在会稽,卜居土民钟氏舍。忽一夕;穴壁负五簏去。余悲恸不已,重立赏收赎。后二日,邻人钟复皓出十八轴求赏,故知其盗不远矣。万计求之,其余遂不可出。今知尽为吴说运使贱价得之。所谓岿然独存者,乃十去其七八。所有一二残零不成部帙书册,三数种平平书帙,犹复爱惜如护头目,何愚也耶。

  今日忽阅此书,如见故人。因忆侯在东莱静治堂,装卷初就,芸签缥带,束十卷作一帙。每日晚吏散,辄校勘二卷,跋题一卷。此二千卷,有题跋者五百二卷耳。今手泽如新,而墓木已拱,悲夫!

  昔萧绎江陵陷没,不惜国亡,而毁裂书画。杨广江都倾覆,不悲身死,而复取图书。岂人性之所著,死生不能忘之欤。或者天意以余菲薄,不足以享此尤物耶。抑亦死者有知,犹斤斤爱惜,不肯留在人间耶。何得之艰而失之易也。

  呜呼,余自少陆机作赋之二年,至过蘧瑗知非之两岁,三十四年之间,忧患得失,何其多矣!然有有必有无,有聚必有散,乃理之常。人亡弓,人得之,又胡足道!所以区区记其终始者,亦欲为后世好古博雅者之戒云。

  绍兴二年、玄黓岁,壮月朔甲寅,易安室题 。

旅食京华暮,那能不忆家。封书何日至,塞雁一行斜。

蚕眉蝉翼天池种,金翠衣裾可六铢。井华灌之玉沆瀣,研山绕以石菖蒲。

粉勾明月扇中画,影蹑翾风掌上躯。莫笑纤微供玩狎,刀砧不入五侯厨。

黄河水绕汉宫墙,河上秋风雁几行。
客子过壕追野马,将军弢箭射天狼。
黄尘古渡迷飞挽,白月横空冷战场。
闻道朔方多勇略,只今谁是郭汾阳。
榴花庭院戏氍毹。水剪双眸画不如。莫恨未能通瑟僴,只今先已辩之无。
虎睛浅缀新花帽,龙脑浓熏小绣襦。乃祖未须贻厥力,及时须读五车书。
芳气时时侵鼻观,令人三复柳州诗。
非因寂寞耽幽意,醉倒花间未必知。
锦楫沙棠舰,罗带石榴裙。绿潭采荷芰,清江日稍曛。
鱼鸟争唼喋,花叶相芬氲。不觉芳洲暮,菱歌处处闻。

百五嘉辰此命筵,中分春色极芳妍。花遗嫩靥饶风地,云坼轻阴半雨天。

淑景万容妆节物,胜游千路入神仙。酣杯莫顾归时夜,藏火难逢月尚圆。

腰鼓声乾揭画梁,綵云擎出柘枝娘。帘间飞燕时窥影,鉴里惊鸾易断肠。

轻细不妨重晕锦,回旋还恐碎明珰。杖头白雨催花急,拂散春风两袖香。

重阳何处登临,玉骢惯识南山路。秋空绝顶,西风两鬓,白云双屦。

浙浦寒潮,苏堤画舸,吴宫烟树。不一尊琼露,数声金缕,将此景,成虚负。

试觅旧题诗句。早斓斑雨苔无数。琼台宝瑟,不堪重记,泛觞流羽。

笑捻黄花,闲寻红叶,故人何处。倚危阑北望,燕云晻霭,又征鸿暮。

失路荆溪上,依人忽暝投。长桥今夜月,阳羡古时州。
野烧明山郭,寒更出县楼。先生能馆我,无事五湖游。
啮膝嘶风径奔駻,花前挟弹回头看。
一鸟不鸣春书闲,野水清清绿阴暗。
日日为诗苦,谁论春与秋。一联如得意,万事总忘忧。
雨堕花临砌,风吹竹近楼。不吟头也白,任白此生头。

我生不背佛,而自外道取。

行天维龙御飞霞,行地维马周天涯。开张卓立须驾驭,岂独巡游西海腾渥洼。

千金市骏世希有,美名徒挂涓人口。自来房驷无虚生,六辔乘时应乾九。

圣朝启运战与农,秉耒调马弯雕弓。文皇双马特超绝,騊駼騄駬堪齐踪。

艰难马上得天下,累洽重熙集纯嘏。至今斫石傍昭陵,始信人间有神马。

云台烟阁铭功宗,策勋此马将毋同。在天之灵凭陟降,嘶随列缺追丰隆。

吾皇鼓车方记里,万仞塞垣销壁垒。金鳌长见巩如山,石马何由汗如水。

留都展礼朝翰屏,鸾旗照影辽河清。待翻乐府歌《天马》,伫看马负图出龙祥徵。

甘贽设白粥,南泉费盐醋。
彼此落便宜,至今断来路。
耳有重轮非差事,胸题卐字亦寻常。
腰间不束三条篾,万顷风烟一草堂。
浪静风恬正好看,秋江澄澈碧天宽。
渔人竞把丝轮掷,不见冰轮蘸水寒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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