蝇头于我已无缘,拈问东家不直钱。乞与中庸胡伯始,免教堆屋篆蜗涎。
西风响碎、向侯馆空帏,唤愁惊睡。又是荒台草羃,故宫门闭。
年年不少伤心事,傍潘郎、鬓丝提起。怕分明语,凄凄切切,又低低地。
料思妇、寒生孤被,正月暗莓墙,雨侵苔砌。恨缕情丝,宛转弄梭声里。
回肠那织回文字,但声声、促教憔悴。又谁怜我,荒村野宿,瘦吟灯底。
万历癸丑岁,福清典春官。炯然红纱眼,鉴此铁石肝。
后来迫退际,各各翔龙鸾。岂伊议不合,遽开恩怨端。
逆珰肆虺毒,首尾深宫蟠。弗击必为妖,击之善类残。
呜呼元臣心,独任万古难。欲将绸缪计,静镇朝堂欢。
西溪杀我语,定知传者谩。即使出公口,奚间平生欢。
君子与小人,区别如萧兰。既云吾气类,忍作差池观。
光绪辛丑夏,积雨五月寒。端午曰已巳,吊古增悲酸。
烂烂三百年,纸敝印未刓。谁言制义浅,中有浩气盘。
师友何足道,所贵大节完。怅望东林庵,弱植惭南冠。
分利日以众,生利口以微。往在承平日,已有人满疑。
客从故乡来,欲语先涕洟。小民勤四体,未赡八口饥。
兵火所摧残,敲剥及膏脂。重以灾疫继,道路皆积尸。
回视显宦辈,累累拥金赀。富者力兼并,贫者无立锥。
物穷有必反,勿谓彼蚩蚩。吾亦游食徒,内愧当语谁。
一饭无兼味,一缊无余衣。且办一身瘠,敢问天下肥。
余为董文恪公作行状,尽览其奏议。其任安徽巡抚,奏准棚民开山事甚力。大旨言:与棚民相告讦者,皆溺于龙脉风水之说,至有以数百亩之山,保一棺之土;弃典礼,荒地利,不可施行。而棚民能攻苦茹淡于丛山峻岭、人迹不可通之地,开种旱谷,以佐稻粱。人无闲民,地无遗利,于策至便,不可禁止,以启事端。余览其说而是之。
及余来宣城,问诸乡人。皆言:未开之山,土坚石固,草树茂密,腐叶积数年,可二三寸。每天雨,从树至叶,从叶至土石,历石罅滴沥成泉。其下水也缓,又水下而土不随其下。水缓,故低田受之不为灾;而半月不雨,高田犹受其浸溉。今以斤斧童其山,而以锄犁疏其土,一雨未毕,沙石随下,奔流注壑涧中,皆填污不可贮水,毕至洼田中乃止。及洼田竭,而山田之水无继者。是为开不毛之土,而病有谷之田;利无税之佣,而瘠有税之户也。余亦闻其说而是之。
嗟夫!利害之不能两全也久矣。由前之说,可以息事;由后之说,可以保利。若无失其利,而又不至如董公之所忧,则吾盖未得其术也。故记之以俟夫习民事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