退之昔谪恶溪滨,精意能开衡岳云。我匪天穷坐人阨,试从山外望氛氲。
上海仓皇便弃军,白龙鱼服走纷纷。昆山城上争相问,举首呈身称使君。
有唐太和年,宫中亦甘露。曾不如此台,空山自甘露。
接官长傍驿边河,来往君家较独多。已向交情知鲍叔,岂因笔势误东坡。
还乡未觉关河远,感旧无如岁月何。南望吴门君独去,西风落木洞庭波。
小院清无暑。衬湘帘、桐阴柳色,阶前过午。痛饮绿醹今夕酒,此是谢庭琼树。
况更有、儿郎阿虎。服食神仙蓬岛客,紫泥菱、满向冰盘贮。
千岁鹤,为君舞。
人閒富贵虽朝露。也休学、许家马磨,终身贫窭。捉鼻彽头知不免,且把棋秤共赌。
莫问他、故人何处。小弟今年憔悴甚,但衔杯、不放银蟾去。
池草尽,昔时句。
数声玉笛。唤懒云暗堕,愁春无力。乍引绿幡,一枕寒香杳难觅。
环佩归来夜悄,空望极、关山行客。任化作、蝶梦悠扬。
和影宿烟驿。
消息,更阒寂。况戍馆闭门,暮角凄恻。故园谩忆,残月清尊是何夕。
寻向朦胧纸帐,浑怨却、霜天明白。怕渐渐、飘散了,古菭瘗碧。
横经彻夜多程石,草阁从人数问奇。满座春风来玉案,一天时雨下莲池。
湛然坐到廓然时,不着纤毫看一丝。谁今未识虚明体,更拜延平一问之。
天道有常运,成功讵无已。谁能参化机,履盛贵知止。
筮仕得明君,千载同鱼水。擎天力己任,取日功可拟。
道德重师保,恩荣兼父子。眷委日方隆,引年何遽尔。
介石有明训,动息存至理。东南钓游地,清风播兰芷。
予友苏子美之亡后四年,始得其平生文章遗稿于太子太傅杜公之家,而集录之,以为十卷。子美,杜氏婿也。遂以其集归之,而告于公曰:“斯文,金玉也。弃掷埋没粪土,不能销蚀。其见遗于一日产,必有收而宝之于后世者。虽其埋没而未出,其精气光怪已能常自发见,而物亦不能掩也。故方其摈斥摧挫、流离穷厄之时直,文章已自行于天下。虽其怨家仇人,及尝能出力而挤之死者,至其文章,则不能少毁而掩蔽之也。凡人之情,忽近而贵远。子美屈于今世犹若此,其伸于后世宜如何也?公其可无恨。”
予尝考前世文章、政理之盛衰,而怪唐太宗致治几乎三王之盛,而文章不能革五代之余习。后百有余年,韩、李之徒出,然后元和之文始复于古。唐衰兵乱,又百余年,而圣宋兴,天下一定,晏然无事。又几百年阳,而古文始盛于今。自古治时少而乱时多。幸时治矣,文章或不能纯粹,或迟久而不相及妇。何其难之若是欤?岂非难得其人欤!苟一有其人,又幸而及出于治世,世其可不为之贵重而爱惜之欤!嗟吾子美,以一酒食之过,至废为民而流落以死。此其可以叹息流涕,而为当世仁人君子之职位宜与国家乐育贤材者惜也。
子美之齿少于余。而予学古文,反在其后。天圣之间,予举进士于有司,见时学者务以言语声偶擿裂,号为时文,以相夸尚气而子美独与其兄才翁及穆参军伯长,作为古歌诗、杂文旭。时人颇共非笑之,而子美不顾也。其后,天子患时文之弊,下诏书,讽勉学者以趋于古焉。由是其风渐息,而学者稍趋于古焉。独子美为于举世不为之时,其始终自守,不牵世俗趋舍,可谓特立之士也。
子美官至大理评事、集贤校理而废,后为湖州长史以卒,享年四十有一。其状貌奇伟,望之昂然,而即之温温,久而愈可爱慕。其才虽高,而人亦不甚嫉忌。其击而去之者,意不在子美也。赖天子聪明仁圣,凡当时所指名而排斥,二三大臣而下,欲以子美为根而累之者,皆蒙保全,今并列于荣宠。虽与子美同时饮酒得罪之人,多一时之豪俊,亦被收采,进显于朝廷。而子美不幸死矣。岂非其命也!悲夫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