石苍苍,连峭峰,大山嵯峨云雾中。老松瘦树无笔踪,巧夺造化何能穷。
古绢脆裂再黏续,气象一似高高嵩。上有荆浩字,特归翰林公。
愿换廷圭一丸墨,谁言卖钱须青铜。范宽到老学未足,李成但得平远工。
黄金白璧未为贵,丈人师臣无不通。
炮车云怒激狂澜,只作禅家露电观。抽得元身闲处著,免他冷眼静中看。
买山深悔于城近,逃席何须待酒阑。昔美少年今皓白,懒从日者问支干。
泰山之阳,汶水西流;其阴,济水东流。阳谷皆入汶,阴谷皆入济。当其南北分者,古长城也。最高日观峰,在长城南十五里。
余以乾隆三十九年十二月,自京师乘风雪,历齐河、长清,穿泰山西北谷,越长城之限,至于泰安。是月丁未,与知府朱孝纯子颍由南麓登。四十五里,道皆砌石为磴,其级七千有余。泰山正南面有三谷。中谷绕泰安城下,郦道元所谓环水也。余始循以入,道少半,越中岭,复循西谷,遂至其巅。古时登山,循东谷入,道有天门。东谷者,古谓之天门溪水,余所不至也。今所经中岭及山巅崖限当道者,世皆谓之天门云。道中迷雾冰滑,磴几不可登。及既上,苍山负雪,明烛天南。望晚日照城郭,汶水、徂徕如画,而半山居雾若带然。
戊申晦,五鼓,与子颍坐日观亭,待日出。大风扬积雪击面。亭东自足下皆云漫。稍见云中白若摴蒱数十立者,山也。极天云一线异色,须臾成五采。日上,正赤如丹,下有红光动摇承之。或曰,此东海也。回视日观以西峰,或得日或否,绛皓驳色,而皆若偻。
亭西有岱祠,又有碧霞元君祠。皇帝行宫在碧霞元君祠东。是日观道中石刻,自唐显庆以来;其远古刻尽漫失。僻不当道者,皆不及往。
山多石,少土。石苍黑色,多平方,少圜。少杂树,多松,生石罅,皆平顶。冰雪,无瀑水,无鸟兽音迹。至日观数里内无树,而雪与人膝齐。
桐城姚鼐记。
久于南皮坐,习闻樊山名。老矣始一见,赵璧真连城。
落笔必典赡,中年越峥嵘。才人无不可,皎若日月明。
春华终不谢,一洗穷愁声。南皮宿自负,通显足胜情。
达官兼名士,此秘谁敢轻。晚节殊可哀,祈死如孤;
其诗始抑郁,反似忧生平。吾疑卒不释,敢请樊山评。
儿女寝已熟,瞑坐自数息。十年流浪踪,一一过胸膈。
朋辈可远大,要自念季直。长吾一五岁,屡叹厄通籍。
葆真虽通籍,随众限资格。未知谁有就,命运难可测。
忍盦稍深稳,所守当不易。自余迫世务,软熟那足责。
平生甘贱售,抛掷良弗惜。自贪兹游奇,兼可秽行迹。
推门独起旋,噤凛霜月白。
急雨惊鸣瓦,转檐风叶粉如洒。闭户青山飞不去,对沧洲屏画。
换眼底衰红败翠供愁写。窥冷檠半落吟边灺。正酒醒无寐,怊怅京书题罢。
到此沈沈夜,为谁清泪如铅泻?梦想铜驼歌哭地,送西园车马。
叹去后阑干一霎花开谢,空怨啼望帝春魂化。算岁寒南鹤,解道尧年旧话。
蹑踪诚靡寻,伫瞻劳我心。高高望云霓,横绝天中岑。
游泉叹昔女,隔阻匪惟今。投桃遣来使,倘惠琼华音。
秀州城西春事微,二月苦雨行人稀。江湖渺然不可渡,风雨如此将安归。
老来口腹胡为累,乱后人民今见非。兼旬不得武陵信,倚杖南望孤鸿飞。
騄駬何年别渥洼,病来颜色半泥沙。四蹄不凿金砧裂,双眼慵开玉箸斜。
堕月兔毛乾觳?,失云龙骨瘦牙槎。平原好放无人放,嘶向秋风苜蓿花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