峄峰累嵯峨,秋磴纡回互。履节展高兴,呼侣逐幽步。
鱼贯下曲窦,猱攀凌窄路。沈入沓书冥,渐出豁天曙。
巨石忽硉矹,夹溪相牴牾。飞梁悬千仞,微命争一度。
过险悔轻蹈,定性却重怖。默默立巉岩,遥遥肆指顾。
感秦失乐石,怆纪余荒墓。兴废由化迁,年寿谁云固。
安得偕云车,长与列风御。何必采茱萸,褰裳湿寒露。
早暮窥游识,曾饕截发餐。升堂乖宿约,禊洛罢荣观。
女史新彤管,宗臣泣素冠。哀荣谁可拟,嘉祐富之韩。
古之所谓豪杰之士者,必有过人之节,人情有所不能忍者。匹夫见辱,拔剑而起,挺身而斗,此不足为勇也。天下有大勇者,卒然临之而不惊,无故加之而不怒。此其所挟持者甚大,而其志甚远也。
夫子房受书于圯上之老人也,其事甚怪;然亦安知其非秦之世,有隐君子者出而试之。观其所以微见其意者,皆圣贤相与警戒之义;而世不察,以为鬼物,亦已过矣。且其意不在书。
当韩之亡,秦之方盛也,以刀锯鼎镬待天下之士。其平居无罪夷灭者,不可胜数。虽有贲、育,无所复施。夫持法太急者,其锋不可犯,而其势未可乘。子房不忍忿忿之心,以匹夫之力而逞于一击之间;当此之时,子房之不死者,其间不能容发,盖亦已危矣。
千金之子,不死于盗贼,何者?其身之可爱,而盗贼之不足以死也。子房以盖世之才,不为伊尹、太公之谋,而特出于荆轲、聂政之计,以侥幸于不死,此圯上老人所为深惜者也。是故倨傲鲜腆而深折之。彼其能有所忍也,然后可以就大事,故曰:“孺子可教也。”
楚庄王伐郑,郑伯肉袒牵羊以逆;庄王曰:“其君能下人,必能信用其民矣。”遂舍之。勾践之困于会稽,而归臣妾于吴者,三年而不倦。且夫有报人之志,而不能下人者,是匹夫之刚也。夫老人者,以为子房才有余,而忧其度量之不足,故深折其少年刚锐之气,使之忍小忿而就大谋。何则?非有生平之素,卒然相遇于草野之间,而命以仆妾之役,油然而不怪者,此固秦皇之所不能惊,而项籍之所不能怒也。
观夫高祖之所以胜,而项籍之所以败者,在能忍与不能忍之间而已矣。项籍唯不能忍,是以百战百胜而轻用其锋;高祖忍之,养其全锋而待其弊,此子房教之也。当淮阴破齐而欲自王,高祖发怒,见于词色。由此观之,犹有刚强不忍之气,非子房其谁全之?
太史公疑子房以为魁梧奇伟,而其状貌乃如妇人女子,不称其志气。呜呼!此其所以为子房欤!
龙门纪脂夜,物紊成?端。莘莘复纵纵,蔓及吴楚间。
焚灼白骨枯,生人面含酸。仰戴虽盛旸,扪心如冽寒。
七年困兵革,势已嗟大难。金天方折弧,赤眚复为患。
相期共修警,剂化使善完。星云烂景卿,邪祲胡由干?
神鸦飞满郊,日晡雨潸潸。痛扫魃气澄,共夺飘魂还。
忠敏好古天下绝,晚得毛鼎尤瑰奇。编书孔叟缺收入,君牙囧命同一辞。
我昔戏言富大万,力傥能致甘倾资。重器第一馀可屏,足誇万世雄四夷。
烟云聚散理常有,眼见兴废能勿悲。陶斋宝藏一朝尽,此复见夺波斯儿。
杨侯声噺救不得,顿足语我千戏欷。空持拓本足感激,区区宝此师门遗。
藏舟大壑山可移,窃国大盗诛犹稽。天家球图尚不保,一物重惜宁非痴。
我知杨侯意有在,国士遇我摧肝脾。君不见平原堂上三千客,明日报恩知是谁。
饥将觅食无方向,饱我山中瓜果根。一片寒香入骨里,直令清绝是师恩。
髯张元是人中雄,喜如俊鹘盘秋空。怒如怪兽拔古松,老我不敢婴其锋。
更著短周时缓颊,智囊无底眼如月。斫头不屈面如铁,一说未穷复一说。
勍敌相扼已铮铮,二豪同军又连衡。屏山直欲把降旌,不意人间有阿经。
阿经瑰奇天下士,笔头风雨三千字。醉倒谪仙元不死,时借奇兵攻二子。
纵饮高歌燕市中,相视一笑生春风。人憎鬼妒愁天公,径夺吾弟还辽东。
短周醉别默无语,髯张亦作冲冠怒。阿经老泪如秋雨,只有屏山拔剑舞。
拔剑舞,击剑歌,人非麋鹿将如何。秋天万里一明月,西风吹梦飞关河。
此心耿耿轩辕镜,底用儿女肩相摩。有智无智三十里,眉睫之间见吾弟。
靡靡岁年晚,肃肃霜露霏。君子不遑处,四牡来騑騑。
月出方皎皎,我心恒依依。今夕复何夕,山中依容辉。
惠然有深契,使我心悦夷。北风日已凉,行役乃无期。
言迈未可留,凄然送将归。永怀金玉音,时得慰渴饥。
相对西山雪,离筵酒意浓。几陪趋紫阙,今独泛青龙。
已副留恂愿,还追字郑踪。凤凰明月夜,应亦念疏庸。
    