可怜风月太平年,只许今生海外缘。不忍池边春潋滟,通天桥上客翩跹。
三千弱水曾经眼,十二琼楼笑拍肩。的的明灯真不夜,万花丛里赛婵娟。
玉笋班中第一流,冰花影里釂琼舟。来迟输与花前客,袖手看公笔不休。
小径横斜去,经过绿水园。园丁劳指点,邻女喜寒暄。
薄雪凝阴榭,低枝压短垣。同行莫攀折,赢得糁衣繁。
飞阁浮空接汉槎,冠山浓翠挹晨霞。关河榆柳连三月,烟火楼台出万家。
几度严城筹保障,偶从贤守话桑麻。蓬瀛天际尘难到,指点人寰路未赊。
茅檐燕,过海辞山心恋恋。田家破屋百年馀,年年无事长相见。
近城亦有小红楼,朱帘翠箔锁春愁。衔泥恐把琴书污,结巢那复主人留。
五月蒿莱翳环堵,引雏翻飞近窗户。不似百禽畏网罗,艾而高张将奈何!
烟岚重叠数峰纡,阡陌相连百亩馀。陌外溪流铁桥水,寻常策杖意多舒。
草木鸟兽之为物,众人之为人,其为生虽异,而为死则同,一归于腐坏澌尽泯灭而已。而众人之中,有圣贤者,固亦生且死于其间,而独异于草木鸟兽众人者,虽死而不朽,逾远而弥存也。其所以为圣贤者,修之于身,施之于事,见之于言,是三者所以能不朽而存也。修于身者,无所不获;施于事者,有得有不得焉;其见于言者,则又有能有不能也。施于事矣,不见于言可也。自诗书史记所传,其人岂必皆能言之士哉?修于身矣,而不施于事,不见于言,亦可也。孔子弟子,有能政事者矣,有能言语者矣。若颜回者,在陋巷曲肱饥卧而已,其群居则默然终日如愚人。然自当时群弟子皆推尊之,以为不敢望而及。而后世更百千岁,亦未有能及之者。其不朽而存者,固不待施于事,况于言乎?
予读班固艺文志,唐四库书目,见其所列,自三代秦汉以来,著书之士,多者至百余篇,少者犹三、四十篇,其人不可胜数;而散亡磨灭,百不一、二存焉。予窃悲其人,文章丽矣,言语工矣,无异草木荣华之飘风,鸟兽好音之过耳也。方其用心与力之劳,亦何异众人之汲汲营营? 而忽然以死者,虽有迟有速,而卒与三者同归于泯灭,夫言之不可恃也盖如此。今之学者,莫不慕古圣贤之不朽,而勤一世以尽心于文字间者,皆可悲也!
东阳徐生,少从予学,为文章,稍稍见称于人。既去,而与群士试于礼部,得高第,由是知名。其文辞日进,如水涌而山出。予欲摧其盛气而勉其思也,故于其归,告以是言。然予固亦喜为文辞者,亦因以自警焉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