春还又。如何一点离情,暗逗垂柳。新愁相合就。悔却旧时,何事厮守。
别时尚久。早苦透、心花前后。明月低穿窗牖。听二十五弦声,问谁家还奏。
相对,俱成消瘦。频年欢笑,化作愁盈袖。拟同拼撒手,行路迟迟,寸心难朽。
思量僝僽。且共此、论文尊酒。休想长亭时候。天涯若比邻,君曾知否?
项脊轩,旧南阁子也。室仅方丈,可容一人居。百年老屋,尘泥渗漉,雨泽下注;每移案,顾视无可置者。又北向,不能得日,日过午已昏。余稍为修葺,使不上漏。前辟四窗,垣墙周庭,以当南日,日影反照,室始洞然。又杂植兰桂竹木于庭,旧时栏楯,亦遂增胜。借书满架,偃仰啸歌,冥然兀坐,万籁有声;而庭阶寂寂,小鸟时来啄食,人至不去。三五之夜,明月半墙,桂影斑驳,风移影动,珊珊可爱。(阶寂寂 一作:堦寂寂)
然余居于此,多可喜,亦多可悲。先是,庭中通南北为一。迨诸父异爨,内外多置小门墙,往往而是,东犬西吠,客逾庖而宴,鸡栖于厅。庭中始为篱,已为墙,凡再变矣。家有老妪,尝居于此。妪,先大母婢也,乳二世,先妣抚之甚厚。室西连于中闺,先妣尝一至。妪每谓余曰:“某所,而母立于兹。”妪又曰:“汝姊在吾怀,呱呱而泣;娘以指叩门扉曰:‘儿寒乎?欲食乎?’吾从板外相为应答。”语未毕,余泣,妪亦泣。余自束发读书轩中,一日,大母过余曰:“吾儿,久不见若影,何竟日默默在此,大类女郎也?”比去,以手阖门,自语曰:“吾家读书久不效,儿之成,则可待乎!”顷之,持一象笏至,曰:“此吾祖太常公宣德间执此以朝,他日汝当用之!”瞻顾遗迹,如在昨日,令人长号不自禁。
轩东故尝为厨,人往,从轩前过。余扃牖而居,久之,能以足音辨人。轩凡四遭火,得不焚,殆有神护者。项脊生曰:“蜀清守丹穴,利甲天下,其后秦皇帝筑女怀清台;刘玄德与曹操争天下,诸葛孔明起陇中。方二人之昧昧于一隅也,世何足以知之,余区区处败屋中,方扬眉、瞬目,谓有奇景。人知之者,其谓与坎井之蛙何异?”
余既为此志,后五年,吾妻来归,时至轩中,从余问古事,或凭几学书。吾妻归宁,述诸小妹语曰:“闻姊家有阁子,且何谓阁子也?”其后六年,吾妻死,室坏不修。其后二年,余久卧病无聊,乃使人复葺南阁子,其制稍异于前。然自后余多在外,不常居。
庭有枇杷树,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,今已亭亭如盖矣。
三晋阸河山,登览苦不畅。我欲西之秦,潜身睨霸王。
一朝得李生,词坛出飞将。撝呵斗极回,含吐黄河涨。
上论周汉初,规模迭开创。以及文章家,流传各宗匠。
道术病分门,交游畏流宕。朋党据国中,雌黄恣腾谤。
吾道贵大公,片言折邪妄。论事如造车,欲决南辕向。
观人如列鼎,欲察神奸状。稍存俞咈词,不害千喁唱。
君无曲学阿,我弗当仁让。更读诗百篇,陡觉神采壮。
先我入深岩,嵚崟剖重嶂。高披地络文,下挈竺乾藏。
大气橐山川,雄风被边障。泚笔作长歌,临岐为余贶。
自哂同坎蛙,难佐北溟浪。惟此区区怀,颇亦师直谅。
窃闻关西士,自昔多风尚。豁达贯古今,然诺坚足仗。
如君复几人,可惬平生望。东还再见君,床头倒春酿。
西风飒飒吹枫楠,新霜点点飞江潭。柳条零落不忍折,朝来录别嗟何堪。
江淮都转尚风雅,莲花幕底朋盍簪。况逢江东老名宿,促行那许停吴骖。
先生荣显非所慕,每于典籍偏沈酣。礼乐甘从野人野,著述直似贪夫贪。
娲笙羲瑟辨律吕,嬴灰孔壁勤稽参。五经纷纶抽腹笥,百家肴核窥尘函。
汉京贾郑不可作,浅儒俗学争嘲唅。钜制皇皇振聋瞆,洪钟大虡声非韽。
君家两世列清禁,石渠天禄书曾探。趋庭授受有经说,统同辨异功最覃。
萧山秀水二公出,鼎枪刀足应成三。先生一编绍旧业,门题通德真无惭。
平生汲古亦有志,故纸不厌搜枯蟫。梁丘家宗我已识,每思执卷眈高谈。
惆怅相逢复相别,当筵离曲歌何戡。几时栖息衡宇下,万轴坐拥藏书龛。
著录不少称弟子,学术正好传孙男。碧草盈庭春盎盎,红豆著树花鬖鬖。
登堂傥许问章句,便思买宅香溪南。
雨过园林晴书,又早晚春前后。名花婀娜芳丛,露湿胭脂初透。
折取归来,丰韵更觉撩人,正是欲开时候。翠靥垂红豆。
低亚帘栊,密护殷勤相守。妖娆无力,梨花半同消瘦。
怪煞东风,惯能皱染韶华,故把轻寒拖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