冻云低垂野,远树昏未分。朝来庭竹上,摵摵霰已闻。
扣门有兵吏,嘉命传相君。趋閤展熊席,卷幔飘炉熏。
桂浆贮榼美,马乳荐实蕡。宾属两三人,从容奉评文。
远稽先儒言,风赋可以群。密置笔与砚,唯待雪雰雰。
雪既不可待,日暮人半醺。明朝获方楮,健思欲凌云。
马伶者,金陵梨园部也。金陵为明之留都,社稷百官皆在,而又当太平盛时,人易为乐。其士女之问桃叶渡、游雨花台者,趾相错也。梨园以技鸣者,无虑数十辈,而其最著者二:曰兴化部,曰华林部。
一日,新安贾合两部为大会,遍征金陵之贵客文人,与夫妖姬静女,莫不毕集。列兴化于东肆,华林于西肆,两肆皆奏《鸣凤》,所谓椒山先生者。迨半奏,引商刻羽,抗坠疾徐,并称善也。当两相国论河套,而西肆之为严嵩相国者曰李伶,东肆则马伶。坐客乃西顾而叹,或大呼命酒,或移座更近之,首不复东。未几更进,则东肆不复能终曲。询其故,盖马伶耻出李伶下,已易衣遁矣。马伶者,金陵之善歌者也。既去,而兴化部又不肯辄以易之,乃竟辍其技不奏,而华林部独著。
去后且三年而马伶归,遍告其故侣,请于新安贾曰:“今日幸为开宴,招前日宾客,愿与华林部更奏《鸣凤》,奉一日欢。”既奏,已而论河套,马伶复为严嵩相国以出,李伶忽失声,匍匐前称弟子。兴化部是日遂凌出华林部远甚。其夜,华林部过马伶:“子,天下之善技也,然无以易李伶。李伶之为严相国至矣,子又安从授之而掩其上哉?”马伶曰:“固然,天下无以易李伶;李伶即又不肯授我。我闻今相国昆山顾秉谦者,严相国俦也。我走京师,求为其门卒三年,日侍昆山相国于朝房,察其举止,聆其语言,久乃得之。此吾之所为师也。”华林部相与罗拜而去。
马伶,名锦,字云将,其先西域人,当时犹称马回回云。
侯方域曰:异哉,马伶之自得师也。夫其以李伶为绝技,无所干求,乃走事昆山,见昆山犹之见分宜也;以分宜教分宜,安得不工哉?(呜乎!耻其技之不若,而去数千里为卒三年,倘三年犹不得,即犹不归耳。其志如此,技之工又须问耶?
江南枫落雁初还,塞北霜飞久折绵。敢望旌旗临细柳,早闻烽火达甘泉。
关门自失居庸险,斧钺宜专制阃权。于石当年曾破虏,只今勋业许谁先。
军中安得奋空拳,敌势猖狂壁垒坚。争战年深稀露布,相持日久合屯田。
献谋岂少徐洪客,抗节谁为鲁仲连。愧我昂藏身七尺,渡江未敢著先鞭。
昔日在有时,常被有人欺。一相生分别,见闻多是非。
已后入无时,又被无人欺。一向看心坐,冥冥无所知。
有无俱是执,何处是无为?有无同一体,诸相尽皆离。
心同虚空故,虚空是我师。若论无相理,惟我父王知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