酒到醺酣处,花当烂漫时。醺酣归酩酊,烂漫入离披。
归人万里望邱为,白酒黄壶瓠作卮。来往棹歌无不可,西溪东泖任吾之。
门外泥深客到稀,花开不肯待晴曦。烟笼雾锁疑增态,况复香风不断吹。
风日宜芳岁,烟霞乐燕居。坐深閒看弈,烛冷静修书。
腊酝红生玉,春盘绿间蔬。但须门有客,不问食无鱼。
淮安城壁空楼橹,风雨半摧鸡粪土。传闻兵火数年前,西观竹间藏乳虎。
迄今井邑犹荒凉,居民生资惟榷场。马军步军自来往,南客北客相经商。
迩来户口虽增出,主户中间十无一。里闾风俗乐过从,学得南人煮茶吃。
青衫从事今白头,一官乃得西南陬。宦游未免简书畏,归去更怀门户忧。
世缘老矣百不好,落笔尚能哦楚调。从今买酒乐升平,烂醉歌呼客神庙。
忆昔分携在玉京,至今罗袖有馀馨。才如池草争春绿,人似梅花带雪清。
违别十年天共远,相思千里月同明。夭桃一树临窗发,犹向枝头想旧形。
白云来往青松顶,树老云寒岁月深。云去人间化甘泽,松留天地作清阴。
孤标素有冲霄气,高躅曾无出岫心。已喜卷舒皆在我,何妨偃蹇卧丰林。
记得桐花帘外影,愔愔小雨初晴。蕙炉烟冷罢调筝。
伤春新病起,无力倚银屏。
对镜妆成呼小玉,花丛曾否人行。恐惊一双蝴蝶醒。
栖香眠正稳,休去系金铃。
昔之人贵极富溢,则往往为别馆以自娱,穷极土木之工,而无所爱惜。既成,则不得久居其中,偶一至焉而已,有终身不得至者焉。而人之得久居其中者,力又不足以为之。夫贤公卿勤劳王事,固将不暇于此;而卑庸者类欲以此震耀其乡里之愚。
临朐相国冯公,其在廷时无可訾,亦无可称。而有园在都城之东南隅。其广三十亩,无杂树,随地势之高下,尽植以柳,而榜其堂曰“万柳之堂”。短墙之外,骑行者可望而见其中。径曲而深,因其洼以为池,而累其土以成山;池旁皆兼葭,云水萧疏可爱。
雍正之初,予始至京师,则好游者咸为予言此地之胜。一至,犹稍有亭榭。再至,则向之飞梁架于水上者,今欹卧于水中矣。三至,则凡其所植柳,斩焉无一株之存。
人世富贵之光荣,其与时升降,盖略与此园等。然则士苟有以自得,宜其不外慕乎富贵。彼身在富贵之中者,方殷忧之不暇,又何必朘民之膏以为苑囿也哉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