藉甚神明宰,循良踵二京。关西绵世胄,梁苑茂家声。
玉季雄霜府,兰昆比月卿。谈经推上第,緤组试专城。
濊泽同春育,孤操共水清。莱芜尘甑满,单父玉琴鸣。
纪政驯田雉,忧时愤海鲸。悬金亲教射,握槊自观兵。
月禀挥将尽,云徒练已成。不甘驰羽檄,直欲请长缨。
庙画方蒐俊,藩僚亦采英。会闻公府辟,先假士师名。
彭泽归陶令,长沙召贾生。儿童啼拥路,父老泣沾纮。
花树存遗爱,棠阴郁别情。幽居门久杜,过访盖频倾。
听雨山坳醉,冲寒渡口迎。谈玄词要妙,举白气纵横。
自觉交情洽,谁堪远思盈。寒冰结去水,飞雪绕前旌。
鼓吹声何急,骊驹赋载赓。壮心应未已,斗畔倚青萍。
夫前撒网如车轮,妇后摇橹青衣裙。全家托命烟波里,扁舟为屋鸥为邻。
生男已解安贫贱,生女已得供炊爨。天生网罟作田园,不教衣食看人面。
男大还娶渔家女,女大还作渔家妇。朝朝骨肉在眼前,年年生计大江边。
更愿官中减征赋,有钱沽酒供醉眠。虽无馀羡无不足,何用世上千钟禄。
交印夔人国,分襟汴水堤。十年难会合,一梦顿乖暌。
官序潘生拙,诗文庾信齐。诸公多汲引,宪府屡提携。
不肯乘骢马,那能出宝鸡。安恬轻世味,洒落见天倪。
照物聪明决,为邦闻望跻。笑谈清岸狱,暇豫劝耕犁。
不忍为钩距,何尝设町畦。燕堂传夜烛,游毂碾春泥。
众服题鹦鹉,畴将食駃騠。草黄思隼击,梧碧值鸾栖。
欲问无来使,开编有旧题。君方安玉垒,予亦远金闺。
地隔江波阔,书传鸟翼稽。岂知双鬓白,相见两当西。
内顾微他技,殊私牧远黎。辞亲愁不断,叱驭意空迷。
吴苑飞云杳,春城北斗低。南山千里雪,剑阁万盘溪。
夜宿星边驿,朝行石上溪。深疑窥地轴,高骇蹑天梯。
看岫时攲帽,听泉或杖藜。萧萧黄叶下,袅袅冷猿啼。
蜀道无艰险,人心漫惨悽。永怀持从橐,遥想缀朝圭。
直北瞻天日,征西叠鼓鼙。相期郡斋冷,清话看挥犀。
衣减馀香裙减红,今宵细雨昨宵风。蔷薇落尽无人问,错认兰闺是蕙宫。
予友苏子美之亡后四年,始得其平生文章遗稿于太子太傅杜公之家,而集录之,以为十卷。子美,杜氏婿也。遂以其集归之,而告于公曰:“斯文,金玉也。弃掷埋没粪土,不能销蚀。其见遗于一日产,必有收而宝之于后世者。虽其埋没而未出,其精气光怪已能常自发见,而物亦不能掩也。故方其摈斥摧挫、流离穷厄之时直,文章已自行于天下。虽其怨家仇人,及尝能出力而挤之死者,至其文章,则不能少毁而掩蔽之也。凡人之情,忽近而贵远。子美屈于今世犹若此,其伸于后世宜如何也?公其可无恨。”
予尝考前世文章、政理之盛衰,而怪唐太宗致治几乎三王之盛,而文章不能革五代之余习。后百有余年,韩、李之徒出,然后元和之文始复于古。唐衰兵乱,又百余年,而圣宋兴,天下一定,晏然无事。又几百年阳,而古文始盛于今。自古治时少而乱时多。幸时治矣,文章或不能纯粹,或迟久而不相及妇。何其难之若是欤?岂非难得其人欤!苟一有其人,又幸而及出于治世,世其可不为之贵重而爱惜之欤!嗟吾子美,以一酒食之过,至废为民而流落以死。此其可以叹息流涕,而为当世仁人君子之职位宜与国家乐育贤材者惜也。
子美之齿少于余。而予学古文,反在其后。天圣之间,予举进士于有司,见时学者务以言语声偶擿裂,号为时文,以相夸尚气而子美独与其兄才翁及穆参军伯长,作为古歌诗、杂文旭。时人颇共非笑之,而子美不顾也。其后,天子患时文之弊,下诏书,讽勉学者以趋于古焉。由是其风渐息,而学者稍趋于古焉。独子美为于举世不为之时,其始终自守,不牵世俗趋舍,可谓特立之士也。
子美官至大理评事、集贤校理而废,后为湖州长史以卒,享年四十有一。其状貌奇伟,望之昂然,而即之温温,久而愈可爱慕。其才虽高,而人亦不甚嫉忌。其击而去之者,意不在子美也。赖天子聪明仁圣,凡当时所指名而排斥,二三大臣而下,欲以子美为根而累之者,皆蒙保全,今并列于荣宠。虽与子美同时饮酒得罪之人,多一时之豪俊,亦被收采,进显于朝廷。而子美不幸死矣。岂非其命也!悲夫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