送叔度还闽

坐看诸客去,始信一官非。
道固忧将丧,时犹不任讥。
瘴烟歌站站,雨雪叹霏霏。
那得从商绮,西山赋采薇。
(1573—1646)明福建侯官人,字能始,号石仓。万历二十三年进士。授户部主事。累迁至广西右参议。天启间,梃击狱兴,学佺所著《野史纪略》直书本末,六年,以私撰野史,淆乱国章罪,被削职为民。崇祯初,起广西副使,力辞不就。家居二十年,潜心著书。南明隆武帝立,乃破家起义,官至礼部尚书。清兵入闽,入山自缢死。有《石仓集》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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天公富万有,盈宇何充充。
秋风一摇落,所得缘手空。
忽於臞悴中,睹此寒露丛。
天然真富贵,送尽人间穷。
雅传与骚经,凡卉亦见容。
胡为抱昭质,一盼独未蒙。
或讶木末褰,或比水间红。
至近前上处,至明日方中。
硕人亦俣俣,於此犹不逢。
莫我知矣夫,伫立看秋风。

晨兴梳短发,庭树生秋风。万物有容色,与故各不同。

硕实属老成,天柔怨童蒙。英英黄金花,旎旎清露丛。

岁暮等沦落,何异蒿与蓬。

破屋凄凉问故人,空遗正气两间存。西风吹落棉花絮,后死何人付史论。

全城三面临湘水,扑地闾阎著姓家。侍女画船争渡处,采莲采得并头花。

微雨洒复止,春山人独行。西湖知不远,照眼小桃明。

长乐坤仪肃,思齐母道全。九州供大养,八帙茂遐年。

仗簇江山外,哀缠日月边。遗芳归史笔,万古照青编。

忆当时颖脱,道情浓,世缘疏。爱古洞深溪,苍松翠柏,万景齐敷。箪瓢粗为遣日,乐贫闲、况味胜莼芦。千古昏昏醉梦,廓然一旦樵苏。瑶图。宝?幽微,精勤佩,未尝辜。庆灵验昭昭,心花灿灿,并没凋殂。威雄猛持慧剑,屏三尸、六贼泯狂徒。永保胎仙出入,往来紫府清都。

十年老凤生海东,一巢三雏各争雄。锦翰绣臆次第举,共入朝家罗网中。

太液池边日初旦,连翩上下声相间。一翔柏府凝神羊,一集芝房伴朱雁。

就中少者犹知名,慷慨三年始一鸣。彤庭误听伶伦竹,碧落如闻子晋笙。

燕都二月青阳动,棠花枝上参差弄。姜被寒多夜未开,谢池草发春先梦。

一门兄弟擅芳声,文采翩翩瑞圣明。可怜韩子河阴道,空感区区二鸟荣。

松轩风扫静,终日闭门居。犬卧青苔地,鸟衔红柿初。

瓶残夜禅起,经润雨翻馀。自是少人迹,非关往来疏。

将军定朔边,刁斗出祁连。高柳横遥塞,长榆接远天。

井泉含冻竭,烽火照山燃。欲知客心断,危旌万里悬。

秋月天热白,溪流镜样平。
唤船同胜赏,把盏话平生。
击楫鱼频跃,忘机鸟尚惊。
兹游还可继,家酿为君倾。

清和新霁,杖孤筇、野外追随上客。望去琳宫千树里,磐响乍传遥碧。

山色当门,葵花盈砌,到此尘嚣隔。衔杯籍草,赏心更拥图册。

谁道冠盖京华,偏容吾辈,泉石留行迹。醉后看松过别圃,细雨沾衣将夕。

公瑾风流,伟长词赋,此会高今昔。岑参兄弟,愿言常奉游屐。

老蛟起陆泽龙潜,阅世茫茫百感添。蝶使无才威已挫,蚁王有智弱能兼。

空馀豪怒凭蛙轼,莫遏横行剪蟹钳。吮血蚊多肤噬虱,谁将丑类付昆炎。

危城援绝讵能全,百战余生一旦捐。投笔漫夸班定远,裹尸真见马文渊。

丹心耿耿同朝惜,青史煌煌异日传。不为枌榆叨庇荫,临风也合泪潸然。

壮老互沦谢,百年如奔霆。
竞将无穷忧,劳此有尽形。
生时一幻化,死即归杳冥。
亦有贤达人,视死如未生。
亦有醉梦人,既死心未平。
逆旅朝暮閒,八风无时停。
扰扰安足计,熙然慰吾情。
故苑多愁夕,西风木叶黄。寒江浸雾月,晓角满城霜。
弟侄来书少,关河去路长。几时停桂楫,故国隔潇湘。

闻君到处有烟霞,吴越江山暂作家。秋色再逢瓜步晓,月明几向洞庭赊。

寒随雁影过天末,梦逐潮声到海涯。我亦因人聊寄此,北风微雨日初斜。

山鸡啼一声,深院日当午。世无同心人,入此薜萝里。

削断龙门剑力间,遗祠终古鉴湖边。
昆墟到海曾穷地,石穴藏书不记年。
春色门墙花滴雨,晓光台殿水浮烟。
涂山万国梯航集,告禅录坛岂偶然。

  臣前蒙陛下问及本朝所以享国百年,天下无事之故。臣以浅陋,误承圣问,迫于日晷,不敢久留,语不及悉,遂辞而退。窃惟念圣问及此,天下之福,而臣遂无一言之献,非近臣所以事君之义,故敢昧冒而粗有所陈。

  伏惟太祖躬上智独见之明,而周知人物之情伪,指挥付托必尽其材,变置施设必当其务。故能驾驭将帅,训齐士卒,外以捍夷狄,内以平中国。于是除苛赋,止虐刑,废强横之藩镇,诛贪残之官吏,躬以简俭为天下先。其于出政发令之间,一以安利元元为事。太宗承之以聪武,真宗守之以谦仁,以至仁宗、英宗,无有逸德。此所以享国百年而天下无事也。

  仁宗在位,历年最久。臣于时实备从官,施为本末,臣所亲见。尝试为陛下陈其一二,而陛下详择其可,亦足以申鉴于方今。伏惟仁宗之为君也,仰畏天,俯畏人;宽仁恭俭,出于自然,而忠恕诚悫,终始如一。未尝妄兴一役,未尝妄杀一人;断狱务在生之,而特恶吏之残扰。宁屈己弃财于夷狄,而终不忍加兵。刑平而公,赏重而信。纳用谏官御史,公听并观,而不蔽于偏至之谗。因任众人耳目,拔举疏远,而随之以相坐之法。盖监司之吏以至州县,无敢暴虐残酷,擅有调发以伤百姓。自夏人顺服,蛮夷遂无大变,边人父子夫妇得免于兵死,之而中国人安逸蕃息,以至今日者,未尝妄兴一役,未尝妄杀一人,断狱务在生之,而特恶吏之残扰,宁屈己弃财于夷狄,而不忍加兵之效也。大臣贵戚、左右近习,莫敢强横犯法,其自重慎,或甚于闾巷之人,此刑平而公之效也。募天下骁雄横猾以为兵,几至百万,非有良将以御之,而谋变者辄败;聚天下财物,虽有文籍,委之府史,非有能吏以钩考,而断盗者辄发;凶年饥岁,流者填道,死者相枕,而寇攘者辄得。此赏重而信之效也。大臣贵戚、左右近习,莫能大擅威福,广私货赂,一有奸慝,随辄上闻;贪邪横猾,虽间或见用,未尝得久。此纳用谏官、御史,公听并观,而不蔽于偏至之谗之效也。自县令京官以至监司台阁,升擢之任,虽不皆得人,然一时之所谓才士,亦罕蔽塞而不见收举者,此因任众人之耳目,拔举疏远,而随之以相坐之法之效也。升遐之日,天下号恸,如丧考妣,此宽仁恭俭,出于自然,忠恕诚悫,终始如一之效也。

  然本朝累世因循末俗之弊,而无亲友群臣之议。人君朝夕与处,不过宦官女子;出而视事,又不过有司之细故。未尝如古大有为之君,与学士大夫讨论先王之法,以措之天下也。一切因任自然之理势,而精神之运有所不加,名实之间有所不察。君子非不见贵,然小人亦得厕其间;正论非不见容,然邪说亦有时而用。以诗赋记诵求天下之士,而无学校养成之法;以科名资历叙朝廷之位,而无官司课试之方。监司无检察之人,守将非选择之吏。转徙之亟既难于考绩,而游谈之众因得以乱真。交私养望者多得显官,独立营职者或见排沮。故上下偷惰取容而已,虽有能者在职,亦无以异于庸人。农民坏于繇役,而未尝特见救恤,又不为之设官,以修其水土之利。兵士杂于疲老,而未尝申敕训练,又不为之择将,而久其疆埸之权。宿卫则聚卒伍无赖之人,而未有以变五代姑息羁縻之俗;宗室则无教训选举之实,而未有以合先王亲疏隆杀之宜。其于理财,大抵无法,故虽俭约而民不富,虽忧勤而国不强。赖非夷狄昌炽之时,又无尧、汤水旱之变,故天下无事,过于百年。虽曰人事,亦天助也。盖累圣相继,仰畏天,俯畏人,宽仁恭俭,忠恕诚悫,此其所以获天助也。

  伏惟陛下躬上圣之质,承无穷之绪,知天助之不可常恃,知人事之不可怠终,则大有为之时,正在今日。臣不敢辄废将明之义,而苟逃讳忌之诛。伏惟陛下幸赦而留神,则天下之福也。取进止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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