张子容,襄阳人(今属湖北),又名张五。生卒年均不详,约唐玄宗开元十六年前后在世。先天元年(712)举进士,仕为乐城令,开元中谪为东城尉。又曾官晋陵尉。初,与孟浩然同隐鹿门山,为死生交,诗篇唱答颇多。复值乱离,流寓江表。后竟弃官归旧业以终。子容为诗兴趣高远,为当时文士所称,有诗集传于世。
御冬当旨蓄,应得治芳园。挂壁藏新种,培泥拥宿根。
萍齑怜凤炙,玉糁诧熊蹯。拟作冰壶传,雄才独讨论。
渐渐殷墟麦,离离周庙黍。伤时泣大夫,感物悲王子。
生世逢变革,痛心孰能已?风景不异昔,河山倏殊轨。
二难慕夷、叔,四皓思黄绮。名义苟不亏,前修可窃比。
我生大块间,俯仰无愧怍。灵台澹以虚,秪知为善乐。
五音错吾之耳明,六材滑吾之口清。兼之雅趣在岩壑,况乃至性嗜哦吟。
富贵非吾欲,坦夷是素心。有时宫居厌烦热,飘然直欲攀明月。
飞上莲花第一峰,更踏虹桥看银阙。有时鹤背御罡风,扶摇直过蓬莱东。
回首沧溟一杯小,侧身为挂扶桑弓。一笑归来还击缶,自酌天浆斟北斗。
扣歌几阕游仙词,彩凤和鸣赤虬吼。忆初元是瑶台仙,紫皇谪我三千年。
青山为尘海为土,永与日月同周旋。
百年三万六千日,先生行年今半百。文章自守一毡寒,勋业频看二毛白。
我持我酒为君守,四十九年东逝波。只今富贵须自致,锦衣行昼毋蹉跎。
我生亦是东方朔,往往尊前恣欢谑。得钱痛饮即忘形,抵掌论交宛如昨。
呼儿手折蔷薇花,山瓶潋滟送流霞。处士星当霄汉上,异乡吾土挹光华。
兵甲满四野,风雨路漫漫。十步半荆棘,谁言天地宽。
岂不惮行役,君亲事辛酸。大江浩无涯,哀鸣急羽翰。
荒台委白骨,抱此长恨端。我行逢乱离,豺虎塞巑岏。
存亡达义命,敢怨行路难。再拜别所生,忍痛摧心肝。
游子有老亲,恒言客途安。挥手各努力,毋为重汍澜。
余生足下。前日浮屠犁支自言永历中宦者,为足下道滇黔间事。余闻之,载笔往问焉。余至而犁支已去,因教足下为我书其语来,去年冬乃得读之,稍稍识其大略。而吾乡方学士有《滇黔纪闻》一编,余六七年前尝见之。及是而余购得是书,取犁支所言考之,以证其同异。盖两人之言各有详有略,而亦不无大相悬殊者,传闻之间,必有讹焉。然而学士考据颇为确核,而犁支又得于耳目之所睹记,二者将何取信哉?
昔者宋之亡也,区区海岛一隅,仅如弹丸黑子,不逾时而又已灭亡,而史犹得以备书其事。今以弘光之帝南京,隆武之帝闽越,永历之帝西粤、帝滇黔,地方数千里,首尾十七八年,揆以《春秋》之义,岂遽不如昭烈之在蜀,帝昺之在崖州?而其事渐以灭没。近日方宽文字之禁,而天下所以避忌讳者万端,其或菰芦泽之间,有廑廑志其梗概,所谓存什一于千百,而其书未出,又无好事者为之掇拾流传,不久而已荡为清风,化为冷灰。至于老将退卒、故家旧臣、遗民父老,相继澌尽,而文献无征,凋残零落,使一时成败得失与夫孤忠效死、乱贼误国、流离播迁之情状,无以示于后世,岂不可叹也哉!
终明之末三百年无史,金匮石室之藏,恐终沦散放失,而世所流布诸书,缺略不祥,毁誉失实。嗟乎!世无子长、孟坚,不可聊且命笔。鄙人无状,窃有志焉,而书籍无从广购,又困于饥寒,衣食日不暇给,惧此事终已废弃。是则有明全盛之书且不得见其成,而又何况于夜郎、筇笮、昆明、洱海奔走流亡区区之轶事乎?前日翰林院购遗书于各州郡,书稍稍集,但自神宗晚节事涉边疆者,民间汰去不以上;而史官所指名以购者,其外颇更有潜德幽光,稗官碑志纪载出于史馆之所不及知者,皆不得以上,则亦无以成一代之全史。甚矣其难也!
余员昔之志于明史,有深痛焉、辄好问当世事。而身所与士大夫接甚少,士大夫亦无有以此为念者,又足迹未尝至四方,以故见闻颇寡,然而此志未尝不时时存也。足下知犁支所在,能召之来与余面论其事,则不胜幸甚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