孙锐,吴江平望(今属江苏)人。度宗咸淳十年(一二七四)进士,授庐州佥判。时元兵南侵,愤贾似道误国,挂冠归。端宗景炎二年卒,年七十九。遗著由友人赵时远于元至元十八年(一二八一)编为《孙耕闲集》。事见本集卷首赵时远序及卷末《耕闲孙先生墓志铭》。
夫学者载籍极博。尤考信于六艺。《诗》、《书》虽缺,然虞、夏之文可知也。尧将逊位,让于虞舜,舜、禹之间,岳牧咸荐,乃试之于位,典职数十年,功用既兴,然后授政。示天下重器,王者大统,传天下若斯之难也。而说者曰:“尧让天下于许由,许由不受,耻之逃隐。及夏之时,有卞随、务光者。”此何以称焉?太史公曰:余登箕山,其上盖有许由冢云。孔子序列古之仁圣贤人,如吴太伯、伯夷之伦详矣。余以所闻,由、光义至高,其文辞不少概见,何哉?孔子曰:“伯夷、叔齐,不念旧恶,怨是用希。”“求仁得仁,又何怨乎?”余悲伯夷之意,睹轶诗可异焉。其传曰:伯夷、叔齐,孤竹君之二子也。父欲立叔齐。及父卒,叔齐让伯夷。伯夷曰:“父命也。”遂逃去。叔齐亦不肯立而逃之。国人立其中子。于是伯夷、叔齐闻西伯昌善养老,“盍往归焉!”及至,西伯卒,武王载木主,号为文王,东伐纣。伯夷、叔齐叩马而谏曰:“父死不葬,爰及干戈,可谓孝乎?以臣弑君,可谓仁乎?”左右欲兵之。太公曰:“此义人也。”扶而去之。武王已平殷乱,天下宗周,而伯夷、叔齐耻之,义不食周粟,隐于首阳山,采薇而食之。及饿且死,作歌,其辞曰:“登彼西山兮,采其薇矣。以暴易暴兮,不知其非矣。神农、虞、夏忽焉没兮,我安适归矣?于嗟徂兮,命之衰矣。”遂饿死于首阳山。由此观之,怨邪非邪? 或曰:“天道无亲,常与善人。”若伯夷、叔齐,可谓善人者非邪?积仁洁行,如此而饿死。且七十子之徒,仲尼独荐颜渊为好学。然回也屡空,糟糠不厌,而卒蚤夭。天之报施善人,其何如哉?盗跖日杀不辜,肝人之肉,暴戾恣睢,聚党数千人,横行天下,竟以寿终,是遵何德哉?此其尤大彰明较著者也。若至近世,操行不轨,专犯忌讳,而终身逸乐,富厚累世不绝。或择地而蹈之,时然后出言,行不由径,非公正不发愤,而遇祸灾者,不可胜数也。余甚惑焉,倘所谓天道,是邪非邪?
子曰:“道不同,不相为谋。”亦各从其志也。故曰:“富贵如可求,虽执鞭之士,吾亦为之。如不可求,从吾所好。”“岁寒,然后知松柏之后凋。”举世混浊,清士乃见。岂以其重若彼,其轻若此哉?“君子疾没世而名不称焉。”贾子曰:“贪夫徇财,烈士徇名,夸者死权,众庶冯生。”同明相照,同类相求。“云从龙,风从虎,圣人作而万物睹。”伯夷、叔齐虽贤,得夫子而名益彰;颜渊虽笃学,附骥尾而行益显。岩穴之士,趋舍有时,若此类名湮灭而不称,悲夫。闾巷之人,欲砥行立名者,非附青云之士,恶能施于后世哉!
吴君天下士,爱竹比良友。平生益者交,意岂在杯酒。
亭居众鞅绝,林卧清风久。十年别江南,吟讽常在口。
嗟吾寡留玩,性本厌尘垢。愿招肩舆郎,径造羲皇叟。
此物生已遐,斯人亦希有。托君多病躯,藉此针石手。
兹意予所投,君当报琼玖。
溱洧芍药堂背萱,浓红柔绿相映繁。郑卫之风久寂寞,坐无诗翁谁使言。
高城秋色深,瑟瑟寒飙至。侵晓倚南楼,青天来雁字。
节序过授衣,黄菊惊离思。展矣怀君子,卓荦才未易。
昨日拆缄封,宛转深情致。上言秋雨多,窗兰向憔悴。
下问归来期,循讽潜制泪。人事多乖舛,关山隔迢遰。
虽无帷车来,空愧宝钗寄。欲行还踯躅,暮野忧魑魅。
长吟感萧飒,浩叹悲阴曀。眺望连日夕,反侧不能寐。
转蓬离本根,飞扬满天地。冈松与涧石,岁晚同心契。
露滴松梢,泉穿竹径,一带疏阴催暮。凭阑目断白云深,但萧萧、满身香雾。
閒情欲诉。怅荒渚、难招鸥鹭。俯沧浪,叹荷衣谁浣,天涯尘土。
佳期误。落尽梅花,寂寞谁为主。玉琴弹破碧天寒,问东风、鹤归何处。
重寻旧址,谩赢得、苍烟冷雨。黯销魂,入夜啼鹃更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