跃马横戈东楚陲,据吴连越万熊貔。风云首护平淮表,日月中昏镇海旗。
玉帐歌残壶尽缺,天门梦觉翮双垂。南州孺子为民在,愧忝黄琼太尉知。
北上高楼接大荒,塞原如掌思茫茫。朔风怒卷黄如雾,夜月轻笼淡似霜。
弱水西流青海远,将台南去黑山长。远人遥指斜阳外,蔓草含烟古战场。
南国有嘉稻,丛生陇亩间。析根各移植,厥实乃始繁。
托体为昆弟,骨脉相牵援。内外虽有殊,恩谊终无偏。
女子既已长,一旦施衿鞶。遣行入他姓,同生若弃捐。
成人固应尔,能无摧肺肝。矧翳吾与汝,手足何茕单。
兄妹各一人,少小承欢颜。送子将于归,神凄涕泪潸。
痛念我慈父,昔日俱爱怜。我母秉义方,育子勤且艰。
吾长汝最稚,相差逾十年。中间弟及妹,幼弱遭摧残。
惜哉汝次兄,学成身力孱。中殇弃其室,魂魄居岱巅。
六人只存二,护汝如芝兰。提携兼诲诱,相爱无间言。
汝生多淑德,质端不在妍。敏慧爱诗书,请益日几番。
性情伉以直,辞语讷且娴。我父宰允吾,汝生已在官。
继复刺粤西,万里随征鞍。嗟予求微名,京兆秋风抟。
定省违晨昏,赖汝勤加餐。六年始得举,驰归霜隔天。
我父不及待,弃我归重泉。悲苦欲追殉,犹恨身体顽。
汝能侍父疾,送父凭素棺。宛转慰慈母,辛咽不忍宣。
以此两相较,百倍胜我贤。我父为廉吏,身后无薄田。
我从墨缞中,舌耕裹青毡。远游越五岁,负米思江壖。
母衰仗汝侍,欲去犹迁延。有别长依依,有泪同涟涟。
汝能识我意,百事使我安。爱嫂若事姊,亲悦若比肩。
偕之奉母养,俾母忘忧煎。嗟嗟家多故,择婿良独难。
汝笄又数春,我虑愁如瘅。今年策明良,我若星离躔。
身言甘就试,幸厕令长班。致此胡足喜,禄仕如抱关。
所欣天阙下,为汝得伯鸾。峨峨天水君,皎皎青琅玕。
吐言金玉屑,走笔龙蛇蟠。卅年困骥足,守进天所悭。
一朝凌风翔,乡赋振羽翰。计偕当仲春,先后来幽燕。
夙契感离思,乍合生忧端。共伤倦游久,怅彼帏居鳏。
比部二曹郎,戚友情相褰。为通两家好,愿作朱陈欢。
问名未十日,献赋登金銮。我喜几欲狂,远过身高骞。
问其何以故,遂忘食与眠。念予少兄弟,爱汝使之然。
但惜桂苑才,试以烹小鲜。临廷仰帝简,作宰匡庐边。
乞假得归娶,人羡锦衣还。请期既纳采,即咏《桃夭》篇。
清门殊世俗,繁费皆可删。奁资一何薄,安得琼瑛盘。
裁作四时衣,采绣亦斓斑。珠丝悬络索,双鬓垂螺环。
约发玳瑁簪,缀以翡翠钿。缬带紫罗襦,玉绾黄金镮。
琐琐饰众目,不足十万钱。布多杂彩少,箧面陈缃纨。
吁嗟慈母意,欲语眉先攒。爱女思丰盈,怜子方贫寒。
我今亦何为,终日起长叹。先人祇一女,随兄久迍邅。
兹当吉礼成,心力敢不殚。尺帛一囊粟,即日甘分颁。
筹思无可赠,赠汝三尺笺。笺中书韵语,滴泪和墨研。
汝身虽强力,汝体多劳㾓。冷燠小有妨,喘嗽辄纠缠。
嗣今须护摄,勿使日削朘。喜阳怒乃阴,损益气所干。
顺时遣郁悒,遇物谢忿悁。不逮事舅姑,既往莫可攀。
岁时奉家祭,粢盛重洁蠲。将事必以诚,亲手濯豆笾。
持家此为首,凡百敬慎先。夫子姑良朋,爱结今生缘。
和顺久愈谐,谦畏斯无愆。刚则济以柔,狭乃规以宽。
有无俱黾勉,得失无欺谩。抚视前室女,曲意使安便。
人生凡所遇,安得期万全。人或忤我意,坦悦相周旋。
境或小不遇,检躬惟益虔。汝为宰官妇,切戒奢与专。
奢为天所忌,专为人所姗。外政期勿闻,阃阈若有阑。
耀首辞珠玑,饫口乐瓢箪。镫火夜愔愔,束帛朝戋戋。
古人重循吏,其室无佩环。异物不足贵,清明乃共传。
积衣千万袟,暖身惟一绵。陈簋方丈满,饱腹惟一饘。
贪侈亦何需,徒为招祸綖。子孙贵读书,富足易轻儇。
幼齿乘高车,长大为执鞭。皆由贻以患,置抄使疾颠。
概兹皆当懔,毋为俗虑牵。汝岂丛尤悔,吾情过拘挛。
申申为此语,日省庶励旃。奴婢务矜恤,勿令生烦冤。
尤宜教以正,事上静以颛。好恶无偏向,乃克泯其奸。
孤茕务悯念,分惠及杯棬。尤宜将以敬,慎勿邀誉焉。
好誉谄乃进,虚壑何能填。言一漏者万,聊为明拳拳。
词陋意则深,可如金石镌。补汝德未足,勖汝意未坚。
取言贵切近,女诫拟重编。至若母家内,思忆毋沈绵。
母年虽七旬,旧患幸已痊。康乐享期颐,福祐期明媊。
汝嫂性虽愚,孝敬能乾乾。诸倒习占毕,质分堪陶甄。
吾将官闽越,界通江右山。他时谋省觐,笋轿来归遄。
汝心颇足慰,宜禁泪潺湲。望汝光两门,仪行昭蘋蘩。
秋气正淑清,香发庭桂丹。锵锵八鸾驾,吉庆贺团栾。
此诗勿再诵,诵者增悲酸。藏之琉璃匣,真气芬旃檀。
词坛老伯浣花仙,来往城南续旧缘。负笈十年从组训,瓣香一线得师传。
溯洄秋水齐前哲,嘘拂春风引后贤。顾五村居刘二病,陆游相对念菰川。
元宵节近,盼银花火树。暗逐香尘定无数,奈宵来,只是雨雨风风。
偏搅得,好景都无觅处。
今番宜痛饮,属付东君,代把春光略留住。试问百年中,一点韶华,能禁得,几回孤负。
酒醒后,微听柳梢头,却是一声声,不如归去。
臣前蒙陛下问及本朝所以享国百年,天下无事之故。臣以浅陋,误承圣问,迫于日晷,不敢久留,语不及悉,遂辞而退。窃惟念圣问及此,天下之福,而臣遂无一言之献,非近臣所以事君之义,故敢昧冒而粗有所陈。
伏惟太祖躬上智独见之明,而周知人物之情伪,指挥付托必尽其材,变置施设必当其务。故能驾驭将帅,训齐士卒,外以捍夷狄,内以平中国。于是除苛赋,止虐刑,废强横之藩镇,诛贪残之官吏,躬以简俭为天下先。其于出政发令之间,一以安利元元为事。太宗承之以聪武,真宗守之以谦仁,以至仁宗、英宗,无有逸德。此所以享国百年而天下无事也。
仁宗在位,历年最久。臣于时实备从官,施为本末,臣所亲见。尝试为陛下陈其一二,而陛下详择其可,亦足以申鉴于方今。伏惟仁宗之为君也,仰畏天,俯畏人;宽仁恭俭,出于自然,而忠恕诚悫,终始如一。未尝妄兴一役,未尝妄杀一人;断狱务在生之,而特恶吏之残扰。宁屈己弃财于夷狄,而终不忍加兵。刑平而公,赏重而信。纳用谏官御史,公听并观,而不蔽于偏至之谗。因任众人耳目,拔举疏远,而随之以相坐之法。盖监司之吏以至州县,无敢暴虐残酷,擅有调发以伤百姓。自夏人顺服,蛮夷遂无大变,边人父子夫妇得免于兵死,之而中国人安逸蕃息,以至今日者,未尝妄兴一役,未尝妄杀一人,断狱务在生之,而特恶吏之残扰,宁屈己弃财于夷狄,而不忍加兵之效也。大臣贵戚、左右近习,莫敢强横犯法,其自重慎,或甚于闾巷之人,此刑平而公之效也。募天下骁雄横猾以为兵,几至百万,非有良将以御之,而谋变者辄败;聚天下财物,虽有文籍,委之府史,非有能吏以钩考,而断盗者辄发;凶年饥岁,流者填道,死者相枕,而寇攘者辄得。此赏重而信之效也。大臣贵戚、左右近习,莫能大擅威福,广私货赂,一有奸慝,随辄上闻;贪邪横猾,虽间或见用,未尝得久。此纳用谏官、御史,公听并观,而不蔽于偏至之谗之效也。自县令京官以至监司台阁,升擢之任,虽不皆得人,然一时之所谓才士,亦罕蔽塞而不见收举者,此因任众人之耳目,拔举疏远,而随之以相坐之法之效也。升遐之日,天下号恸,如丧考妣,此宽仁恭俭,出于自然,忠恕诚悫,终始如一之效也。
然本朝累世因循末俗之弊,而无亲友群臣之议。人君朝夕与处,不过宦官女子;出而视事,又不过有司之细故。未尝如古大有为之君,与学士大夫讨论先王之法,以措之天下也。一切因任自然之理势,而精神之运有所不加,名实之间有所不察。君子非不见贵,然小人亦得厕其间;正论非不见容,然邪说亦有时而用。以诗赋记诵求天下之士,而无学校养成之法;以科名资历叙朝廷之位,而无官司课试之方。监司无检察之人,守将非选择之吏。转徙之亟既难于考绩,而游谈之众因得以乱真。交私养望者多得显官,独立营职者或见排沮。故上下偷惰取容而已,虽有能者在职,亦无以异于庸人。农民坏于繇役,而未尝特见救恤,又不为之设官,以修其水土之利。兵士杂于疲老,而未尝申敕训练,又不为之择将,而久其疆埸之权。宿卫则聚卒伍无赖之人,而未有以变五代姑息羁縻之俗;宗室则无教训选举之实,而未有以合先王亲疏隆杀之宜。其于理财,大抵无法,故虽俭约而民不富,虽忧勤而国不强。赖非夷狄昌炽之时,又无尧、汤水旱之变,故天下无事,过于百年。虽曰人事,亦天助也。盖累圣相继,仰畏天,俯畏人,宽仁恭俭,忠恕诚悫,此其所以获天助也。
伏惟陛下躬上圣之质,承无穷之绪,知天助之不可常恃,知人事之不可怠终,则大有为之时,正在今日。臣不敢辄废将明之义,而苟逃讳忌之诛。伏惟陛下幸赦而留神,则天下之福也。取进止。
    