扁舟斜缆白沙虚,欲行未发小踟蹰。吾家子云来得得,为携碧酒买白鱼。
谊风多年冷似铁,非公其谁主风月。尊前醉倒定不嗔,同来多半个中人。
自愧迂儒厌俗荤,每游香室藉思熏。别来常似一臂失,话久宁容六耳闻。
人去忽惊函谷履,锡飞无复海东云。怜君铸佛经千亿,欲借余铜一铸君。
句占花先,春归雁后,消凝岁事如许。绝怜开宝诗人,感时几萦别绪。
多情梅柳,似解惜、城南幽旅。忆彩笺、迸泪题残,顿触乱愁千缕。
醉醒里、盛年暗度,歌哭外、旧游何处。已拚书剑飘零,老怀倦裁秀句。
天閒一我,更愧尔、高三十五。只小窗、慵梦桥西,约略岁朝吟趣。
十里珠帘金凤钩,大堤堤上路、旧时游。枇杷花下不知愁,清溪月,夜夜照风流。
往事但悠悠。鸳鸯飞尽处、白苹洲。兰成萧瑟倚江楼。
伤情也,一曲旧伊州。
邯郸道上夹垂杨,六传飞尘出建章。赵国河山连右辅,邺都词赋在天潢。
登筵夜对丛台山,染翰春浮玉署香。此日流离知满路,好陈谣俗报君王。
是时辛丑觐还,以为两亭馆我而宇之矣。有檄,趣令视事,风流一阻。癸卯入觐,必游之。突骑而上丰乐亭,门生孙教孝廉养冲氏亟觞之。看东坡书记,遒峻耸洁可爱。登保丰堂,谒五贤祠,然不如门额之豁。面下而探紫微泉,坐柏子潭上,高皇帝戎衣时,以三矢祈雨而得之者也。王言赫赫,神物在渊,其泉星如,其石标如,此玄泽也。上醒心亭,读曾子固记,望去古木层槎,有邃可讨,而予之意不欲傍及,乃步过薛老桥,上酿泉之槛,酌酿泉。寻入欧门,上醉翁亭。又游意在亭,经见梅亭,阅玻璃亭,而止于老梅亭,梅是东坡手植。予意两亭即胜,此外断不可亭。一官一亭,一亭一扁,然则何时而已?欲与欧公斗力耶?而或又作一解酲亭,以效翻驳之局,腐鄙可厌。还访智仙庵,欲进开化寺,放于琅玡,从者暮之,遂去。
滁阳诸山,视吾家岩壑,不啻数坡垞耳,有欧、苏二老足目其间,遂与海内争千古,岂非人哉?读永叔亭记,白发太守与老稚辈欢游,几有灵台华胥之意,是必有所以乐之而后能乐之也。先生谪茶陵时,索《史记》,不得读,深恨谳辞之非,则其所以守滁者,必不在陶然兀然之内也。一进士左官,写以为蘧舍,其贤者诗酒于烟云水石之前,然叫骂怨咨耳热之后,终当介介。先生以馆阁暂麾,淡然忘所处,若制其家圃然者,此其得失物我之际,襟度何似耶?且夫誉其民以丰乐,是见任官自立碑也。州太守往来一秃,是左道也。醉翁可亭乎?扁墨初干,而浮躁至矣。先生岂不能正名方号,而顾乐之不嫌、醉之不忌也。其所为亭者,非盖非敛,故其所命者不嫌不忌耳。而崔文敏犹议及之,以为不教民莳种,而导之饮。嗟呼!先生有知,岂不笑脱颐也哉?子瞻得其解,特书大书,明已为先生门下士,不可辞书。座主门生,古心远矣。予与君其憬然存斯游也。
我生四十有二年,忽忽不知老将至。今朝对镜不面颜,局促衰颓谁所致。
世言高颡大腹儿,持粱刺肥决富贵。怪我清癯病且顽,只合入山藏薜荔。
自是虞翻骨相屯,甘让蔡泽遭逢异。执戟十载但为郎,帣韝一斗便成醉。
通籍厕名等赘疣,投刺畏人如缩猬。作贾量无猗顿术,贪荣岂有灌夫势。
黄鹞觜爪差堪怜,蠹鱼脉望究何济。负郭久荒二顷田,养身漫假五禽戏。
投老空门耻钝根,爱读《南华》亦强记。四座勿喧进一觞,看我拂袖理归计。
吁嗟乎!我生四十有二年,忽忽不知老将至。
仕宦亦人情,沉沦堕其志。徒深山水怀,喜无儿女累。
期为尘外游,今鼓沧浪枻。峨峨黄阁老,潇洒饶逸志。
送我河之干,赠言有馀味。非不惜离别,孤怀喜能遂。
沧州海一隅,可访安期辈。为问天地根,果否生天地。
长跪谢微言,我将从此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