吴元可,南宋末遗民词人,生卒事迹均不详。号山庭,禾川(今江西永新县)人。
金丝细剪。恁弯环袅就,看时零乱。背花阴、掩袖凝思,蓦琼响纤纤,扣来银钏。
玉指双挑,把恨结、无端寻遍。笑团圆样子,层层抱住,到头不断。
似缘蚁珠宛转。似青蝉离蜕,绿蚕卸茧。便输伊、铁石心肠,怕几度回来,也须柔软。
解慧鹦哥,隔烟影、频频偷见。总怜如、绕梦疑山,只明一半。
活琉璃涨金明色,闹绮罗成上苑围。须信皇州春自满,莫愁青帝等閒归。
广陵红药洛阳花,一曲山芗为客誇。万朵千枝看欲遍,问君何事恋京华。
蜀人张岱,陶庵其号也。少为纨绔子弟,极爱繁华,好精舍,好美婢,好娈童,好鲜衣,好美食,好骏马,好华灯,好烟火,好梨园,好鼓吹,好古董,好花鸟,兼以茶淫橘虐,书蠹诗魔,劳碌半生,皆成梦幻。年至五十,国破家亡,避迹山居,所存者破床碎几,折鼎病琴,与残书数帙,缺砚一方而已。布衣蔬茛,常至断炊。回首二十年前,真如隔世。
常自评之,有七不可解:向以韦布而上拟公侯,今以世家而下同乞丐,如此则贵贱紊矣,不可解一;产不及中人,而欲齐驱金谷,世颇多捷径,而独株守於陵,如此则贫富舛矣,不可解二;以书生而践戎马之场,以将军而翻文章之府,如此则文武错矣,不可解三;上陪玉帝而不谄,下陪悲田院乞儿而不骄,如此则尊卑溷矣,不可解四;弱则唾面而肯自干,强则单骑而能赴敌,如此则宽猛背矣,不可解五;争利夺名,甘居人后,观场游戏,肯让人先,如此缓急谬矣,不可解六;博弈摴蒱,则不知胜负,啜茶尝水,则能辨渑淄,如此则智愚杂矣,不可解七。有此七不可解,自且不解,安望人解?故称之以富贵人可,称之以贫贱人亦可;称之以智慧人可,称之以愚蠢人亦可;称之以强项人可,称之以柔弱人亦可;称之以卞急人可,称之以懒散人亦可。学书不成,学剑不成,学节义不成,学文章不成,学仙学佛,学农学圃俱不成,任世人呼之为败家子,为废物,为顽民,为钝秀才,为瞌睡汉,为死老魅也已矣。
初字宗子,人称石公,即字石公。好著书,其所成者,有《石匮书》、《张氏家谱》、《义烈传》、《琅嬛文集》、《明易》、《大易用》、《史阙》、《四书遇》、《梦忆》、《说铃》、《昌谷解》、《快园道古》、《傒囊十集》、《西湖梦寻》、《一卷冰雪文》行世。生于万历丁酉八月二十五日卯时,鲁国相大涤翁之树子也,母曰陶宜人。幼多痰疾,养于外大母马太夫人者十年。外太祖云谷公宦两广,藏生牛黄丸盈数簏,自余囡地以至十有六岁,食尽之而厥疾始廖。六岁时,大父雨若翁携余之武林,遇眉公先生跨一角鹿,为钱塘游客,对大父曰:“闻文孙善属对,吾面试之。”指屏上李白骑鲸图曰:“太白骑鲸,采石江边捞夜月。”余应曰:“眉公跨鹿,钱塘县里打秋风。”眉公大笑起跃曰:“那得灵隽若此,吾小友也。”欲进余以千秋之业,岂料余之一事无成也哉?
甲申以后,悠悠忽忽,既不能觅死,又不能聊生,白发婆娑,犹视息人世。恐一旦溘先朝露,与草木同腐,因思古人如王无功、陶靖节、徐文长皆自作墓铭,余亦效颦为之。甫构思,觉人与文俱不佳,辍笔者再。虽然,第言吾之癖错,则亦可传也已。曾营生圹于项王里之鸡头山,友人李研斋题其圹曰:“呜呼,有明著述鸿儒陶庵张长公之圹。”伯鸾高士,冢近要离,余故有取于项里也,年跻七十,死与葬,其日月尚不知也,故不书。铭曰: 穷石崇,斗金谷。盲卞和,献荆玉。老廉颇,战涿鹿。赝龙门,开史局。馋东坡,饿孤竹。五羖大夫,焉能自鬻。空学陶潜,枉希梅福。必也寻三外野人,方晓我之衷曲。
春风吹棹下薷门,天半峨眉望又昏。自采猗兰逢驿使,已拼芳草怨王孙。
石盘古峡云无恙,桡划空江月有痕。沅静波清乡梦远,相思一夜与谁论。
圣主敷皇极,元臣建上台。虚心求俊乂,削迹去奸回。
拜命超凡品,知君秉大材。淳风随日播,公道应时开。
负鼎资烹饪,操刀贵剸裁。铦锋行肯綮,异味合盐梅。
庙议常参决,朝班复共陪。艰难须佽助,豁达远嫌猜。
遗佚闻风起,英豪接踵来。经纶非董贾,辞藻亦邹枚。
在野思罗致,盈庭想毂推。既将龙作友,恶假鸩为媒。
走也今留此,公乎可念哉。执竿犹海上,扶耒即岩隈。
自守幽人意,宁虞俗子咍。旧游辞玉府,故事忆金台。
落魄江湖阻,苍茫岁月催。丹心徒耿介,素发已毰毸。
勿谓交如水,能忘耻及罍。飞黄当驾驭,犹足异驽骀。
昔日在有时,常被有人欺。一相生分别,见闻多是非。
已后入无时,又被无人欺。一向看心坐,冥冥无所知。
有无俱是执,何处是无为?有无同一体,诸相尽皆离。
心同虚空故,虚空是我师。若论无相理,惟我父王知。
两寺钟声咽,山桥夕路幽。未几新落叶,已满旧溪头。
西去时将晚,东游事亦休。秋苔新月上,杂沓使人愁。
排整旧乾坤。剪翠雕红色一新。杏子开花桃子笑,轻盈。
芳意撩人镇掩门。
疏雨暗江村。颠倒苍苔认屐痕。酒兴诗狂禁不得,缤纷。
多半工夫为惜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