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之为文星与月,人之为文笔与舌。自从星月一晦冥,文章正脉几于绝。
挑灯昨夜读君书,字字行间皆有血。君父之辱义正同,有口莫向他人说。
精卫填海海未乾,愚公移山山可裂。山崩海竭必有时,此心不与天壤灭。
蘸笔须到星宿源,磨锋必用昆吾铁。但能闭户造坚车,今古修途同一辙。
檀蕊纫黄,冰犀约素,种来红雪楼前。隔镜移灯,珧情逗去嫣然。
为谁含得香思瘦,惹凝眸、悄极无言。抱春云,一种幽痴,就倩伊传。
况渠磬口工微笑,背鬟风颤萼,也拂蛮笺。薄障宫绡,夜深疑玉疑烟。
梦魂一样清于水,在人边、还在花边。月横斜,淡淡相依,脉脉相怜。
飞霞园地固无多,我爱他时号茧窝。若缭城跟疏织竹,锦屏环列绣成窠。
我行秋江曲,睹彼蕙与兰。紫茎发绿叶,秀色若可餐。
芳馨随风转,郁烈不能干。采采不盈掬,思以遗所欢。
所欢在天杪,道路阻且难。弃置委空谷,将随百卉残。
佩帏岂不充,无乃蒯与菅。兰芳非有待,所佩诚足叹。
春楼梦,絮语听都讹。扶醒香魂呼燕子,软调酸语教鹦歌。
私祝顺风多。
螺髻堆烟,鮹衣剪雾。问踏浪呼龙,几度来去。木落天空秋渺渺,极目佳人何许。
讶西风、寒到洞庭波,犹弄珠延伫。惆怅岸芷汀兰,寄愁无处。
只月姊封姨,相伴容与。犀佩玲珑蛟带缓,约住巫云缕缕。
颤芙蓉、仿佛降湘君,又神灵飘雨。
国于南山之下,宜若起居饮食与山接也。四方之山,莫高于终南;而都邑之丽山者,莫近于扶风。以至近求最高,其势必得。而太守之居,未尝知有山焉。虽非事之所以损益,而物理有不当然者。此凌虚之所为筑也。
方其未筑也,太守陈公杖履逍遥于其下。见山之出于林木之上者,累累如人之旅行于墙外而见其髻也。曰:“是必有异。”使工凿其前为方池,以其土筑台,高出于屋之檐而止。然后人之至于其上者,恍然不知台之高,而以为山之踊跃奋迅而出也。公曰:“是宜名凌虚。”以告其从事苏轼,而求文以为记。
轼复于公曰:“物之废兴成毁,不可得而知也。昔者荒草野田,霜露之所蒙翳,狐虺之所窜伏。方是时,岂知有凌虚台耶?废兴成毁,相寻于无穷,则台之复为荒草野田,皆不可知也。尝试与公登台而望,其东则秦穆之祈年、橐泉也,其南则汉武之长杨,五柞,而其北则隋之仁寿,唐之九成也。计其一时之盛,宏杰诡丽,坚固而不可动者,岂特百倍于台而已哉?然而数世之后,欲求其仿佛,而破瓦颓垣,无复存者,既已化为禾黍荆棘丘墟陇亩矣,而况于此台欤!夫台犹不足恃以长久,而况于人事之得丧,忽往而忽来者欤!而或者欲以夸世而自足,则过矣。盖世有足恃者,而不在乎台之存亡也。”既以言于公,退而为之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