年来黄菊也随时,斗出金盘与玉卮。独有岁寒心尚在,落英重作楚人词。
高僧业何许,云梦泽南洲。楼阁诸天上,江湖万里流。
禅心无住著,世事若浮休。寂寞京尘里,披图时卧游。
黄山山下练溪肥,水荐溪毛陆荐薇。白鱼供馔酒初熟,画舫移来人乍归。
治家只是春蚤馔,结屋更爱山重围。我欲过从访渔隐,时危常恨与心违。
奔流冲石去,石立不水受。水怒石亦险,相迫吞嘬久。
回流忽漩舞,蓄极力愈厚。壮与蛟鳄腾,声挟风雨吼。
牵舟撄水怒,石险乘水后。水转不怒石,挟石为伍偶。
火仗操百人,移晷尚滩口。上滩如上山,滩立若山陡。
畏水更畏石,石去水可狃。使君与空羚,行者戒勿苟。
胡为设巨险,汔济畏濡首。其中多不平,激荡固所有。
谁能安其澜,时无五丁手。
策策西风送薄寒,木樨香里忆长安。敢云京洛驰名早,翻恐风尘作吏难。
赵璧得完仍奋翮,谢池觅句偶依阑。何当蹑屩从君后,玉柱金庭取次看。
象犀珠玉怪珍之物,有悦于人之耳目,而不适于用。金石草木丝麻五谷六材,有适于用,而用之则弊,取之则竭。悦于人之耳目而适于用,用之而不弊,取之而不竭;贤不肖之所得,各因其才;仁智之所见,各随其分;才分不同,而求无不获者,惟书乎?
自孔子圣人,其学必始于观书。当是时,惟周之柱下史老聃为多书。韩宣子适鲁,然后见《易》《象》与《鲁春秋》。季札聘于上国,然后得闻《诗》之风、雅、颂。而楚独有左史倚相,能读《三坟》《五典》《八索》《九丘》。士之生于是时, 得见《六经》者盖无几,其学可谓难矣。而皆习于礼乐,深于道德,非后世君子所及。自秦汉以来,作者益众,纸与字画日趋于简便。而书益多,士莫不有,然学者益以苟简,何哉?余犹及见老儒先生,自言其少时,欲求《史记》《汉书》而不可得,幸而得之,皆手自书,日夜诵读,惟恐不及。近岁市人转相摹刻诸子百家之书,日传万纸,学者之于书,多且易致,如此其文词学术,当倍蓰于昔人,而后生科举之士,皆束书不观,游谈无根,此又何也?
余友李公择,少时读书于庐山五老峰下白石庵之僧舍。公择既去,而山中之人思之,指其所居为李氏山房。藏书凡九千余卷。公择既已涉其流,探其源,采剥其华实,而咀嚼其膏味,以为己有,发于文词,见于行事,以闻名于当世矣。而书固自如也,未尝少损。将以遗来者,供其无穷之求,而各足其才分之所当得。是以不藏于家,而藏于其故所居之僧舍,此仁者之心也。
余既衰且病,无所用于世,惟得数年之闲,尽读其所未见之书。而庐山固所愿游而不得者,盖将老焉。尽发公择之藏,拾其余弃以自补,庶有益乎!而公择求余文以为记,乃为一言,使来者知昔之君子见书之难,而今之学者有书而不读为可惜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