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月休征,修文偃武。治格太平,生灵鼓舞。无端塞马嘶风,又欲扬尘簸土。
密运机筹,肃行师旅。塞北安南一战收,生死冤魔都扫去。
重赏元勋,凯歌声撼芝峰路。
谓无极不可状兮,造化之枢。谓无极可状兮,声臭俱无。
至哉濂翁兮,是创是图。后来诸老兮,交辨鹅湖。彼是此非兮,畦畛何殊。
究其指归兮,风乎舞雩。吾默会于心兮,徵以通书。
阴阳动静兮,何始何初。人人有是兮,奚问乎吕陆张朱。
水净风疏,照碧天倒影,花间无暑。清露洗红妆,爱金蕊交错。
同心并头两朵,洛浦凌波笑相与。结成伴侣,惜双双、占断风流娇妩。
渺渺曲塘落日,问何来小鸟,双栖双伫。不肯画鸳鸯,怕花里耽误。
莲花自然洁净,那管根芽淤泥污。这般态度。愿生生、总开一处。
群山走沧海,南戒开越门。峨峨观察使,坐镇潮梅循。
驻节古揭阳,一官清而尊。南辖极罗浮,坡仙屐齿存。
谁携洞天石,磊砢开西园。园中何所有?花木环当轩。
自官传舍视,榛莽日翳昏。文明变草昧,公复开其屯。
异石扶使立,奇花植令蕃。春风与夏雨,草木初承恩。
岂惟逮草木,民庶咸欣欣。阴阳气互伏,节候交寒温。
晓视花上露,已作秋霜痕。登高望远海,濛濛遮朝暾。
青山何苍茫,一发连中原。秋心正伊郁,安能寂无言?
自持千古心,远与坡仙论。
泫淋密三朝,朝朝率西浒。幽壑染黄精,流尽千山乳。
遥注碧苍上,一吞复一吐。无空不起云,无地不连雨。
夹林响飕飗,百树皆仰俯。柳懒浑欲眠,竹醉犹解舞。
倦客易惊心,敝舆招风侮。目断岭南峰,迷离莫可数。
情知日月慆,可奈雨风拒。空馀夙夜心,瞻望陟屺岵。
海气连天日色昏,殊方羁客倍销魂。新风坠叶填金井,宿雨兼云暗岛门。
稚子捲帘看石燕,估胡归舶避江豚。故山一望堪惆怅,法社垂秋未忍论。
武都怒特西入水,空舲野牛蹑空起。逆潮蹴踏沔江滨,夜吼霜天犹掉尾。
惊涛下撼鼋鼍宫,腥风促浪打沙觜。群鱼跳波鲛人避,一见凛然慑生气。
乖龙恃势不受降,鳞间出火光射地。老牛斗酣两角折,兀然不动化为铁。
风剥雨蚀三千年,垂胡犹带战时血。即今江水白于银,潮平岸稳沙无痕。
渔舠一叶飞夏口,龙骧千斛奔荆门。篙工舵师坐收值,岂知铁犀与有力。
事往功成那可说,倒卧寒江千尺雪。
岁晏离心苦,含情对绮筵。尊开南至日,帆送北征船。
鸿雁江天杳,梅花驿路妍。分襟从此去,心折五云边。
浮山若浮云,梗寄沧江滨。坤舆辟句秘,洞壑清且真。
绝顶窥天池,青光摇奫沦。石理成芙蕖,閟此万古春。
岌岌绕云梯,竦步趋嶙刚。循岩百折下,苔滑铺绿茵。
蹈险学猱掷,扪石疑鳞皴。梵宇何窈窕,风扫无纤尘。
连云既贡巧,壁立尤趁人。左旋复右转,曲径环风轮。
涧道拟桃源,飞流纡长绅。相将至总岩,妙绝如有神。
石穴成蜂房,玲珑无比伦。错出不胜指,骇愕嗟奇珍。
崖窟象无定,造作曲洪钧。怪此石众夥,万新无一陈。
晨兴至曛黑,攀陟忘艰辛。山灵应有缘,我欲问前因。
疏香拂拂吹面来,黑龙潭上梅花开。紫云吹影落波底,碧琉璃浸红玫瑰。
寻山惯骑款段马,叩门不许奚童催。道人揖客山院静,风炉茶沸喧殷雷。
老干盘空见须发,苍鳞卧地栖莓苔。蛰龙一睡不复醒,铁笛吹破云千堆。
谁人手携入灵境,传闻天宝当时栽。千年劫火烧不死,支离孕结丹砂胎。
人生安得如汝寿,古佛含笑天公猜。老夫十日面青壁,放笔自喜无纤埃。
山空杳冥天籁绝,枝底只有山禽陪。夕阳倒射殿角赤,花光人影相徘徊。
鹤声送客入城去,衣上染得朱霞回。
或有问于余曰:“诗何谓而作也?”余应之曰:“‘人生而静,天之性也;感于物而动,性之欲也。’夫既有欲矣,则不能无思;既有思矣,则不能无言;既有言矣,则言之所不能尽而发于咨嗟咏叹之余者,必有自然之音响节奏,而不能已焉。此诗之所以作也。”
曰:“然则其所以教者,何也?”曰:“诗者,人心之感物而形于言之馀也。心之所感有邪正,故言之所形有是非。惟圣人在上,则其所感者无不正,而其言皆足以为教。其或感之之杂,而所发不能无可择者,则上之人必思所以自反,而因有以劝惩之,是亦所以为教也。昔周盛时,上自郊庙朝廷,而下达于乡党闾巷,其言粹然无不出于正者。圣人固已协之声律,而用之乡人,用之邦国,以化天下。至于列国之诗,则天子巡狩,亦必陈而观之,以行黜陟之典。降自昭、穆而后,寖以陵夷,至于东迁,而遂废不讲矣。孔子生于其时,既不得位,无以行帝王劝惩黜陟之政,于是特举其籍而讨论之,去其重复,正其纷乱;而其善之不足以为法,恶之不足以为戒者,则亦刊而去之;以从简约,示久远,使夫学者即是而有以考其得失,善者师之,而恶者改焉。是以其政虽不足行于一时,而其教实被于万世,是则计之所以为者然也。”
曰:“然则国风、雅、颂之体,其不同若是,何也?”曰:“吾闻之,凡诗之所闻风者,多出于里巷歌谣之作。所谓男女相与咏歌,各言其情者也。虽《周南》《召南》亲被文王之化以成德,而人皆有以得其性情之正,故其发于言者,乐而不过于淫,哀而不及于伤,是以二篇独为风诗之正经。自《邶》而下,则其国之治乱不同,人之贤否亦异,其所感而发者,有邪正是非之不齐,而所谓先王之风者,于此焉变矣。若夫雅颂之篇,则皆成周之世,朝廷郊庙乐歌之词:其语和而庄,其义宽而密;其作者往往圣人之徒,固所以为万世法程而不可易者也。至于雅之变者,亦皆一时贤人君子,闵时病俗之所为,而圣人取之。其忠厚恻怛之心,陈善闭邪之意,犹非后世能言之士所能及之。此《诗》之为经,所以人事浃于下,天道备于上,而无一理之不具也。”
曰:“然则其学之也,当奈何?”曰:“本之二《南》以求其端,参之列国以尽其变,正之于雅以大其规,和之于颂以要其止,此学诗之大旨也。于是乎章句以纲之,训诂以纪之,讽咏以昌之,涵濡以体之。察之情性隐约之间,审之言行枢机之始,则修身及家、平均天下之道,其亦不待他求而得之于此矣。”
问者唯唯而退。余时方集《诗传》,固悉次是语以冠其篇云。
淳熙四年丁酉冬十月戊子新安朱熹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