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昔泰山隅,窈窕逢二童。云有一真人,翱翔紫虚中。
手翳金芝草,乘彼双飞龙。玄豹戏其西,玉鹤鸣其东。
朝夕讲要眇,王乔与韩终。童子导谒入,可望不可从。
真人谓我前,蒲伏于下风。金柈药一丸,服之淩太空。
身轻飒毛羽,倏忽还崆峒。弭节一望之,扶桑日曈曈。
行将谒东父,去矣游无穷。
上书叩阙是何年,七十头颅岂慕膻。独把紫芝吹铁笛,高秋明月白云天。
佘子去吾久,行藏今若何。黄山住实近,白发尔应多。
身以烟霞癖,心通日月和。龟蒙发倚钓,康节竟成窝。
林壑潜虬日,江湖放鹢过。乡人钦杖屦,世路笑风波。
初度临萸菊,高筵敞薜萝。橘陈屈子颂,鹤拟李生歌。
日落峰回色,云香客半酡。寿杯思欲把,惆怅隔三河。
矫矫夫君,由义居仁。风姿飘然,野鹤孤云。古有逸士,今具其真。
四海鼎沸,克全厥身。我知天意,未丧斯文。不辱其身,不降其志。
道维守一,过能不贰。明是辨非,存真去伪。渊明不仕,岂其本意。
于嗟麟凤,不为世瑞。萧然环堵,诗书自怡。耕田而食,纺绩而衣。
素琴挂壁,白酒盈卮。动容言行,一国之师。苟微斯人,吾谁与归。
圆方顶足法高卑,五九苍苍老节奇。一日湛然获二宝,东坡铁杖寂通诗。
吾弟方垂髫,昂藏负神力。挽弓常挽强,十五选善射。
箭作饿鸱鸣,横空落健翮。对扑熊馆前,决胜标英特。
出为营阃官,挺拔声赫赫。巨鼎累千钧,手扛气无苶。
骈头千万人,聚观惊齰舌。至今江淮间,轶事尚传说。
急流思退勇,愿作烟霞客。一朝解组归,盘谷筑幽宅。
经营结数椽,茅屋依卷石。地势敞高轩,畦径天然辟。
桃李杂松杉,一一皆手植。泉石惬心期,城市少足迹。
高蹈不可攀,怀念徒充积。偶闻抱微疴,欲访苦无隙。
惊传凶问来,伤心泪沾臆。因知造化心,清福最所啬。
今我来山庄,人琴何所适。封尘有书策,挂壁留剑戟。
诸子已林立,头角喜岐嶷。坟冢近舍旁,浮土尚新色。
酹酒泪自倾,悲痛情无极。嗟予与近亭,连理枝同脉。
孰知壮者亡,衰颓尚供职。寿夭理则那,问天天默默。
春声夜来四起,遍千门万户。碧天远、玉宇高寒,珊珊明月何暮。
御街畔、鱼龙曼衍,星桥铁锁银花树。漾晴晖、摇曳因风,荡成芳絮。
旧日东华,几辈胜侣,踏天街软雾。醉箫鼓、游宴承平,京尘缁尽衣素。
蓦惊心、天吴蹴浪,彩云散、飘零金缕。怕重论、青琐朝班,旧时鹓鹭。
金舆北曲,紫气西来,九重尚寄旅。闻说道、帝城无恙,昨梦依稀,北里笙歌,南湖烟雨。
灵均顑颔,兰成萧瑟,支离东北风尘际,最销魂、一曲公无渡。
钗分镜拆,凄然更怆离鸾,玉颜寂寞黄土。
茫茫万感,漫鼓秦筝,听夜歌白苎。试问取、余情何似,江上烟云,梦蝶逍遥,听鸡起舞。
沅湘难济,重华何在,瑶台娀女方偃蹇,莽风涛、谁是中流柱。
江南草长莺飞,招隐词成,故人在否。
晋平公使叔誉于周,见太子晋而与之言。五称而三穷,逡巡而退,其言不遂。归告公曰:“太子晋行年十五,而臣弗能与言。君请归声就、复与田,若不反,及有天下,将以为诛。”平公将归之,师旷不可,曰:“请使瞑臣往,与之言,若能幪予,反而复之。”
师旷见太子,称曰:“吾闻王子之语,高于泰山,夜寝不寐,昼居不安,不远长道,而求一言。”
王子应之曰:“吾闻太师将来,甚喜而又惧。吾年甚少,见子而慑,尽忘吾度。”
师旷曰:“吾闻王子,古之君子,甚成不骄,自晋如周,行不知劳。”
王子应之曰:“古之君子,其行至慎,委积施关,道路无限,百姓悦之,相将而远,远人来欢,视道如咫。”
师旷告善。又称曰:“宣辨名命,异姓恶方。王侯君公,何以为尊,何以为上?”
王子应之曰:“人生而重丈夫,谓之胄子;胄子成人,能治上官,谓之士;士率众时作,谓之伯;伯能移善于众,与百姓同,谓之公;公能树名生物,与天道俱,谓之侯;侯能成群,谓之君;君有广德,分任诸侯而敦信,曰予一人;善至于四海,曰天子;达于四荒,曰天王。四荒至,莫有怨訾,乃登为帝。”
师旷罄然。又称曰:“温恭敦敏,方德不改,开物于初,下学以起,尚登帝臣,乃参天子,自古而谁?”
王子应之曰:“穆穆虞舜,明明赫赫,立义治律,万物皆作,分均天财,万物熙熙,非舜而谁能?”
师旷告善,又称曰:“古之君子,其行可则,由舜而下,其孰有广德?”
王子应之曰:“如舜者天,舜居其所,以利天下,奉翼远人,皆得己仁,此之谓天;如禹者圣,劳而不居,以利天下,好与不好取,必度其正,是谓之圣;如文王者,其大道仁,其小道惠,三分天下而有其二,敬人无方,服事于商,既有其众,而返失其身,此之谓仁;如武王者义,杀一人而以利天下,异姓同姓,各得其所,是之谓义。”
师旷束躅其足,曰:“善哉,善哉!”
王子曰:“太师何举足骤?”
师旷曰:“天寒足跔,是以数也。”
王子曰:“请入坐。”遂敷席注瑟。师旷歌《无射》,曰:“国诚宁矣,远人来观,修义经矣,好乐无荒。”乃注瑟于王子,王子歌《峤》曰:“何自南极,至于北极?绝境越国,弗愁道远?”
师旷蹶然起,曰:“瞑臣请归。”
王子赐之乘车四马,曰:“太师亦善御之?”
师旷对曰:“御,吾未之学也。”
王子曰:“汝不为夫《诗》?《诗》云:‘马之刚矣,辔之柔矣。马亦不刚,辔亦不柔。志气麃麃,取予不疑。’以是御之。”
师旷对曰:“瞑臣无见,为人辩也,唯耳之恃,而耳又寡闻而易穷。王子,汝将为天下宗乎?”
王子曰:“太师何汝戏我乎?自太昊以下,至于尧、舜、禹,未有一姓而再有天下者。吾闻汝知人年之长短,告吾。”
师旷对曰:“汝声清汗,汝色赤白,火色不寿。”
王子曰:“然。吾后三年,将上宾于帝所,汝慎无言,殃将及汝。”
师旷归,未及三年,告死者至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