自紫岩来百载馀,我公德量世閒无。官高也只如韦布,家庆真堪入画图。
忙处转多閒气象,平时惟做实工夫。此行当坐经纶阁,须念苍生已及肤。
入塞仍羁旅,书来泪满缨。悲欢成隔世,衰白重关情。
远窜全家在,生还万事轻。几时归客梦,安稳石头城。
齧雪餐毡苦自持,谁怜弱息委燕支。青青柳色仍如旧,寄与韩郎知不知。
东风吹落琼花雨,南浦潜生荔子烟。夜久有怀闻独鹤,春归无语怨啼鹃。
天沈海底涵金锁,日隐鳌头顿玉鞭。千尺丝纶万年井,文园消渴竟谁怜。
相月今朝日气旭,梧桐一叶落金风。秋声潇索黄文玉,山上满天愁杀中。
目前机用无分外,那里妙章绝万工。破梦蝶魂飞大空,失船钓客舣孤篷。
胡文新送北来鸿,乡信始见他日功。旧山山转月明后,归路悠悠玉?珑。
试问春归何处。几度欲留不住。楼上子规啼,似向东风说与。
归去。归去。满院落红如雨。
天霜湖夜腥风吹,湖上病木鸟鸣悲。贱子候夕归其里,到门轻啄低言辞。
贱妇当灯幸不寐,小婢启户尨缠维。弱女不出应睡久,灯光灿面如尘黧。
我腹实饥口实燥,酒浆有无敢便思。邻父偕来安得知,语话未半樽罍随。
邻父卓识时名外,我亦心定颜回姿。今年县令称能吏,闲觅困我惟恐遗。
胥吏日来食鸡鸭,致我薄馔无堪持。覃公晚男昨捕去,肌肤糜烂无还期。
夏旱秋涝况巧值,肉尽骨至那能支。当年作县防盗贼,谁知此贼无能为。
举首天高明月远,四顾岭重蛮云垂。望而成名似而祖,为我切奏删有司。
闻言安不泪雨注,我罪我罪无所推。皇天何时与半绶,崩角北阙陈疮痍。
乞身归我南山陲,与尔子孙无暂离。
师鲁,河南人,姓尹氏,讳洙。然天下之士识与不识皆称之曰师鲁,盖其名重当世。而世之知师鲁者,或推其文学,或高其议论,或多其材能。至其忠义之节,处穷达,临祸福,无愧于古君子,则天下之称师鲁者未必尽知之。
师鲁为文章,简而有法。博学强记,通知今古,长于《春秋》。其与人言,是是非非,务穷尽道理乃已,不为苟止而妄随,而人亦罕能过也。遇事无难易,而勇于敢为,其所以见称于世者,亦所以取嫉于人,故其卒穷以死。
师鲁少举进士及第,为绛州正平县主簿、河南府户曹参军、邵武军判官。举书判拔萃,迁山南东道掌书记、知伊阳县。王文康公荐其才,召试,充馆阁校勘,迁太子中允。天章阁待制范公贬饶州,谏官、御史不肯言。师鲁上书,言仲淹臣之师友,愿得俱贬。贬监郢州酒税,又徙唐州。遭父丧,服除,复得太子中允、知河南县。赵元昊反,陕西用兵,大将葛怀敏奏起为经略判官。师鲁虽用怀敏辟,而尤为经略使韩公所深知。其后诸将败于好水,韩公降知秦州,师鲁亦徙通判濠州。久之,韩公奏,得通判秦州。迁知泾州,又知渭州,兼泾原路经略部署。坐城水洛与边臣略异议,徙知晋州。又知潞州,为政有惠爱,潞州人至今思之。累迁官至起居舍人,直龙图阁。
师鲁当天下无事时独喜论兵,为《叙燕》、《息戍》二篇行于世。自西兵起,凡五六岁,未尝不在其间,故其论议益精密,而于西事尤习其详。其为兵制之说,述战守胜败之要,尽当今之利害。又欲训土兵代戍卒,以减边用,为御戎长久之策,皆未及施为。而元昊臣,西兵解严,师鲁亦去而得罪矣。然则天下之称师鲁者,于其材能,亦未必尽知之也。
初,师鲁在渭州,将吏有违其节度者,欲按军法斩之而不果。其后吏至京师,上书讼师鲁以公使钱贷部将,贬崇信军节度副使,徙监均州酒税。得疾,无医药,舁至南阳求医。疾革,隐几而坐,顾稚子在前,无甚怜之色,与宾客言,终不及其私。享年四十有六以卒。
师鲁娶张氏,某县君固。有兄源,字子渐,亦以文学知名,前一岁卒。师鲁凡十年间三贬官,丧其父,又丧其兄。有子四人,连丧其三。女一适人固,亦卒。而其身终以贬死。一子三岁,四女未嫁,家无余资,客其丧于南阳不能归。平生故人无远迩皆往赙之,然后妻子得以其柩归河南,以某年某月某日葬于先茔之次。
余与师鲁兄弟交,尝铭其父之墓矣固,故不复次其世家焉钞。铭曰:
藏之深,固之密。石可朽,铭不灭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