梅仁

佳实存芳核,中含元气清。阳生春欲动,甲拆暖初萌。

雪后孤根发,年深老干成。长留酸一点,金鼎待和羹。

吉安人,字巽亨,号巽泉。尝参预平定道、贺二县瑶人起事,授永明簿。有《性情集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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坠红轻,浓绿润,深院又春晚。睡起厌厌,无语小妆懒。可堪三月风光,五更魂梦,又都被、杜鹃催攒。
怎消遣。人道愁与春归,春归愁未断。闲倚银屏,羞怕泪痕满。断肠沈水重熏,瑶琴闲理,奈依旧、夜寒人远。

明良相正体坤乾,感格时旸本致虔。坐使群方皆见日,谁言千里不同天。

只将精白承休德,岂在缁黄结善缘。更得北风无羽檄,不妨举酒乐康年。

北风无时休,崩浪聒天响。
蛟鼍好为祟,此物俱神王。
我来五松下,白发三千丈。
松门闭青苔,惜哉不得往。
今日天气嘉,清绝心有向。
子云性嗜酒,况乃气清爽。
此人已成灰,怀贤盈梦想。
衣食当须几,吾得终疏放。
弱女虽非男,出处同世网。
搔背牧鸡豚,相见得无恙。
冠盖任云浮,门前日夜流。
不为盱豫悔,肯作浚恒羞。
科第联五叶,诗书閒一丘。
芸芸终有谢,赢得早归休。

元宋推寻楚汉时,千秋名姓几盘棋。儿孙田宅思牢固,官印私钤策罔遗。

舒壮士,智如张子房,胆如赵子龙。
神州地入黄旗东,壮士手挽回天功。
探虎入虎穴,壮士沃焦心火热。
怒潮一卷石头城,匕尖已带乖龙血。
暗中三耳走鬼工,百日淬匕一日穷。
座中火位剉杌肉,壮士灭迹孤飞鸿。
柯坛劫盟地还鲁,舞阳小儿何足数。
博浪沙头力士归,为韩报仇仇必虏。
於乎,大将军,万夫雄,赤心报国为先锋。
如何马头交剑不斫贼,却留小惠夸丁公。
一饭仍难受,依仁况一年。终期身可报,不拟骨空镌。
城晚风高角,江春浪起船。同来栖止地,独去塞鸿前。

天与衰翁供打眠,又开面壁无穷天。也须明月清风入,分付吾墙只及肩。

两闲日月同悠久。算来无比东君寿。一岁一归来。光风吹九垓。花枝依旧好。只自伤垂老。七十六年人。见花能几春。

少年好驰侠,旅宦游关源。既践终古迹,聊讯兴亡言。

隆周为薮泽,皇汉成山樊。久没离宫地,安识寿陵园。

仲秋边风起,孤蓬卷霜根。白日无精景,黄沙千里昏。

显轨莫殊辙,幽途岂异魂。圣贤良已矣,抱命复何怨。

冰华雪翼眩西东,玉座生寒八面风。巧思曾经修月手,通明元在五云中。

尊拳相交四海沸,吁嗟先生不安睡。翻然舍此复何之,岁晏天寒日云暮。

幼妻弱子并两犍,老臧反顾催著鞭。酒尊棋局相后先,大豖在道猫在肩。

先生之居白云里,清风迎门鹤随处。陈桥一旦拥黄袍,何似山中睡方起。

石田茅屋今安在,回首高风三百载。君不见古汴凄凉禾黍秋,向来功业水东流。

泠泠水向桥东去。漠漠云归溪上住。疏风淡月有来时,流水行云无觅处。
佳人独立相思苦。薄袖欺寒脩竹暮。白头空负雪边春,着意问春春不语。

湘烟不附云,淡荡自高妙。微风卷之去,一抹贴斜照。

湘中佳景多,神貌此难肖。静逼气如醉,远浮色似笑。

补竹生奇光,凝瑟成别调。唐人过湘水,多取作诗料。

升庵集成裘,读之曾远眺。貂句苦难续,且效张生钓。

一声烟更深,何处老猿啸。

门前流水碧潆洄,上有浮槎作钓台。几点鹭鸥当镜落,一竿风月自天来。

羊裘任著随闲梦,星象何曾犯上台。只恐鹤书求隐逸,未容华发老蒿莱。

秋声何凄清,栖禽夜勿惊。我生逢百忧,感此涕自零。

涕零可奈何,思君若流波。暂别伤契阔,永离况泉穴。

房栊来悲风,虚空自生寒。忆昨梦寐中,仿佛睹君颜。

惕寤无所见,形影空自怜。冥冥泉下人,曷云复来还。

君往不复还,余生岂能延。寄居当几时,忧患在其间。

昊天实为之,为之复何言。

故人惊会面,新恨说从头。

皓月轻飞处,经堂寂不哗。碎光穿竹罅,圆影架枝叉。

露湿巢喧雀,风梳草乱蛙。与师清课后,相对理袈裟。

忆昔甲申岁,法夷寇南瀛。公自平发逆,久叹髀肉生。

英雄乘时势,系越更请缨。四郊刁斗急,虎帐夜不惊。

胜败乃常事,深谋功竟成。遂令彼金人,畏惧岳家兵。

莫云修武备,海岛便升平。百年开草昧,政教未风行。

凶番赖以抚,田赋赖以清。汽车行陆舟,电火不夜城。

顽民忽梗化,揭竿辍芸耕。即为尧舜民,宁免租税征。

处士亦横议,时作不平鸣。用夷以变夏,毋乃妄讥评。

斯人已不见,治绩犹分明。创始畀后人,文献有馀荣。

斜日登大墩,古城址已倾。岿然北门楼,寄我古今情。

  郑子玄者,丘长孺父子之文会友也。文虽不如其父子,而质实有耻,不肯讲学,亦可喜,故喜之。盖彼全不曾亲见颜、曾、思、孟,又不曾亲见周、程、张、朱,但见今之讲周、程、张、朱者,以为周、程、张、朱实实如是尔也,故耻而不肯讲。不讲虽是过,然使学者耻而不讲,以为周、程、张、朱卒如是而止,则今之讲周、程、张、朱者可诛也。彼以为周、程、张、朱者皆口谈道德而心存高官,志在巨富;既已得高官巨富矣,仍讲道德,说仁义自若也;又从而哓哓然语人曰:“我欲厉俗而风世。”彼谓败俗伤世者,莫甚于讲周、程、张、朱者也,是以益不信。不信故不讲。然则不讲亦未为过矣。

  黄生过此,闻其自京师往长芦抽丰,复跟长芦长官别赴新任。至九江,遇一显者,乃舍旧从新,随转而北,冲风冒寒,不顾年老生死。既到麻城,见我言曰:“我欲游嵩少,彼显者亦欲游嵩少,拉我同行,是以至此。然显者俟我于城中,势不能一宿。回日当复道此,道此则多聚三五日而别,兹卒卒诚难割舍云。”其言如此,其情何如?我揣其中实为林汝宁好一口食难割舍耳。然林汝宁向者三任,彼无一任不往,往必满载而归,兹尚未厌足,如饿狗思想隔日屎,乃敢欺我以为游嵩少。夫以游嵩少藏林汝宁之抽丰来嗛我;又恐林汝宁之疑其为再寻己也,复以舍不得李卓老,当再来访李卓老,以嗛林汝宁:名利两得,身行俱全。我与林汝宁几皆在其术中而不悟矣;可不谓巧乎!今之道学,何以异此!

  由此观之,今之所谓圣人者,其与今之所谓山人者一也,特有幸不幸之异耳。幸而能诗,则自称曰山人;不幸而不能诗,则辞却山人而以圣人名。幸而能讲良知,则自称曰圣人;不幸而不能讲良知,则谢却圣人而以山人称。展转反复,以欺世获利。名为山人而心同商贾,口谈道德而志在穿窬。夫名山人而心商贾,既已可鄙矣,乃反掩抽丰而显嵩少,谓人可得而欺焉,尤可鄙也!今之讲道德性命者,皆游嵩少者也;今之患得患失,志于高官重禄,好田宅,美风水,以为子孙荫者,皆其托名于林汝宁,以为舍不得李卓老者也。然则郑子玄之不肯讲学,信乎其不足怪矣。

  且商贾亦何可鄙之有?挟数万之赀,经风涛之险,受辱于关吏,忍诟于市易,辛勤万状,所挟者重,所得者末。然必交结于卿大夫之门,然后可以收其利而远其害,安能傲然而坐于公卿大夫之上哉!今山人者,名之为商贾,则其实不持一文;称之为山人,则非公卿之门不履,故可贱耳。虽然,我宁无有是乎?然安知我无商贾之行之心,而释迦其衣以欺世而盗名也耶?有则幸为我加诛,我不护痛也。虽然,若其患得而又患失,买田宅,求风水等事,决知免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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