曲肱清梦残,晓鼓喧鸣鼍。披衣步庭除,白露倾圆荷。
俄闻剥啄声,佳客来相过。为言城市喧,邀我游山阿。
步入青莲界,诸峰郁嵯峨。清香郁软语,竟日同婆娑。
吾人嗜好僻,与世殊臼窠。兹游慎勿广,恐为俗客呵。
云岩五花树,下临碧玉潭。泛泛石溜中,此独潴揉蓝。
潭底玉石响,声如奏韶咸。名从襄阳样,山神固不甘。
姓字污山谷,贞元岁所镵。我来事登览,云有神龙潜。
骄阳虔禬祷,膏乳一境沾。灵祠锡硕号,丹雘飞楹檐。
僧庐锁深閟,灵境超尘凡。悬瀑二十丈,银河挂高岩。
飞流溅珠琲,馀润沾松杉。震响汹朝夕,数里声不歼。
禅客伴幽讨,高下皆穷探。猿鹤不足数,俗驾从讥嫌。
何当叨龙宫,宝方求玉函。
自乞天恩下玉墀,宫中女伴镇相思。羞题红叶传尘世,愿守丹炉事本师。
垂手只携禳斗诀,点唇初习步虚词。此生无复昭阳梦,犹为君王夜祝釐。
寒星黯淡,青铜色、出匣惊飞风雨。龙鳞三尺,虎气千年,彷佛精灵堪语。
记得当时,曾带故人荒陇,此道于今如土。挹神光、重见冠裳楚楚。
宾旅。鸣佩中原历聘,只解识、寸心相许。回首苏台,鱼肠忽起,散乱长铍无数。
试吊要离坟草,鸱夷潮水,一样英雄难诉。对州来君子,恩仇忘否。
谁傍阑干立?正秦青、曼声未已,却谐黍律。啭罢娇莺长夜饮,酒政真堪矜式。
教射覆、辞人频失。知识前生饶慧业,更冶容、尘事悭灵匹。
堪位置,神仙宅。
花朝寒食天涯逼。一条条、催春嫩柳,黯怜偷惜。家在虹桥烟月底,梦断扬州此夕。
盼不到、情人消息。万种相思凭驿使,欲题诗、又把乌丝掷。
飘零杀,好颜色。
处处风吹碧草生,流星时渡绛河明。上车却欲补残睡,无数树阴啼乱莺。
署之东园,久茀不治。修至始辟之,粪瘠溉枯,为蔬圃十数畦,又植花果桐竹凡百本。春阳既浮,萌者将动。园之守启曰:“园有樗焉,其根壮而叶大。根壮则梗地脉,耗阳气,而新植者不得滋;叶大则阴翳蒙碍,而新植者不得畅以茂。又其材拳曲臃肿,疏轻而不坚,不足养,是宜伐。”因尽薪之。明日,圃之守又曰:“圃之南有杏焉,凡其根庇之广可六七尺,其下之地最壤腴,以杏故,特不得蔬,是亦宜薪。”修曰:“噫!今杏方春且华,将待其实,若独不能损数畦之广为杏地邪?”因勿伐。
既而悟且叹曰:“吁!庄周之说曰:樗、栎以不材终其天年,桂、漆以有用而见伤夭。今樗诚不材矣,然一旦悉翦弃;杏之体最坚密,美泽可用,反见存。岂才不才各遭其时之可否邪?”
他日,客有过修者,仆夫曳薪过堂下,因指而语客以所疑。客曰: “是何怪邪?夫以无用处无用,庄周之贵也。以无用而贼有用,乌能免哉!彼杏之有华实也,以有生之具而庇其根,幸矣。若桂、漆之不能逃乎斤斧者,盖有利之者在死,势不得以生也,与乎杏实异矣。今樗之臃肿不材,而以壮大害物,其见伐,诚宜尔,与夫才者死、不才者生之说又异矣。凡物幸之与不幸,视其处之而已。”客既去,修善其言而记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