仙人身著紫绮裘,昨者来自南陵州。南陵之山高百尺,中有叠嶂之危楼。
烟光涌翠当碧落,石瀑飞嶂鸣清秋。庾公谢朓招不起,至今山水令人愁。
飘然戏笙鹤,南过三湘去。落日下洞庭,长歌揽巫楚。
楚王台榭杳霭间,青鸟飞去何时还。三十六天朱陵洞,七十二峰南岳山。
娟娟绿萝裳,袅袅临流女。倏忽如飘风,白波愁日暮。
重华之琴不复鼓,灵瑟年年泣秋雨。仙人自是留侯徒,口诵黄石相传书。
左按钧天之广乐,右接奇肱之飞车。鱼龙掀舞明月下,坐使千古成须臾。
我思仙人碧云里,再拜扬言惭仰视。瑶草春香石洞霞,白榆夜浸天河水。
天河水流无尽时,织女秋鬓应成丝。若过扶桑定相待,我欲乘槎浮东海。
润州山雄如战马,骈饮江中尻未下。长波漂尽百兴亡,古泪登高谁不洒。
不知更有南山南,叠嶂云关塞平野。初穿幽谷琅玕八,却听细窦珠玑泻。
阴阴鸟语万朱樱,寂寂僧居十兰若。两君梵行正清修,伴我萧閒如结夏。
未须不二问维摩,风磬一声言自寡。空阶久坐袂生寒,小嶂试登筇可舍。
更斟虎跑甘如乳,重过竹林青没踝。岂徒公辈爱家山,我亦淹留为白社。
江风吹面迓归途,还八喧声攒万瓦。
高馆灯如绣。屈指算、摄衣登座,放颠时有。惯骂孟尝门下客,无过鸣鸡盗狗。
吾宁与、灌夫为友。曾被两行官伎哂,玳筵前、一片喧声透。
香醪泼,污红袖。
欢场百戏鱼龙吼。却何来、败人意兴,难开笑口。自顾无聊惟直视,夺得鸾篦搔首。
叱若辈、何堪秪候。事后极知余谬误,恰流传、更有黄冈叟。
疏狂态,谁甘后。
衔花燕子飞无语,感春人、如影鬟烟飘后。水阁平窥,芟了倚船纤柳。
响箔驼钩尘罥上,况箔底、断衫零袖。知否。有樊川憔悴,风情非旧。
惆怅东风回首。悔长春不种,种来红豆。误过楝花天,到熟樱时候。
漠漠西泠桥上雨,乍相见、梦中眉瘦。醒又。坠枕函斜月,湿云凉皱。
吾病胃火作,一齿浮不著。臲?动成楚,偶尔坠如凿。
豁然谢触碍,数日苦翻乐。嗟此三十六,能消几回落。
细瞩落馀齿,与我判然各。再置不复牢,把弄转惊愕。
幸然存者多,尚可啮藜藿。但嫌素餐久,俯首中自怍。
忆昔南游浙水阳,越山青映吴山长。青鞋皂帽紫筇竹,跻跋鸟道登羊肠。
葛翁岭下丹井冷,西子湖边花草香。螭头画舫载歌舞,醉归零露何瀼瀼。
幻仙时居灵石坞,清斋远致霜前姜。酒阑嘻笑即挥洒,笔陈酣鏖文艺场。
骑䲔上天虽不返,潜德百世犹流芳。柳洲数过拾遗宅,绕屋清泉甘若肪。
湖南宪幕官不调,一别四见秋风凉。顾瞻停云动遐思,落落端如参与商。
欲谋斗酒恣欢谑,感念死生安忍当。山阴狂客老更狂,舟楫欲来道里妨。
黄尘闇天尚格斗,岛夷峒蛮相夺戕。可怜杀戮到鸡狗,今我不乐心孔伤。
兴亡治乱固有数,流毒国内谁遗殃。眼中之人美无度,安得放浪来江乡。
时维清和白日永,溪毛采掇供壶觞。并游英俊屡入梦,梦觉明月流空床。
但当痛饮醒复醉,驩乐悲哀俱两忘。
君将隐矣,指浮邱、绝顶仙坛幽绝。席帽荷衣归去也,门外骊驹衔铁。
谈笑封侯,纵横游说,贱彼仪秦舌。从兹挥手,不驱城市轮辙。
交尽海内名流,送诗万首,共惜他乡别。谁识伯鸾高士驾,炊釜不因人热。
十亩松林,三间茅屋,谁道先生拙。砂床驻老,那愁须鬓如雪。
晋平公使叔誉于周,见太子晋而与之言。五称而三穷,逡巡而退,其言不遂。归告公曰:“太子晋行年十五,而臣弗能与言。君请归声就、复与田,若不反,及有天下,将以为诛。”平公将归之,师旷不可,曰:“请使瞑臣往,与之言,若能幪予,反而复之。”
师旷见太子,称曰:“吾闻王子之语,高于泰山,夜寝不寐,昼居不安,不远长道,而求一言。”
王子应之曰:“吾闻太师将来,甚喜而又惧。吾年甚少,见子而慑,尽忘吾度。”
师旷曰:“吾闻王子,古之君子,甚成不骄,自晋如周,行不知劳。”
王子应之曰:“古之君子,其行至慎,委积施关,道路无限,百姓悦之,相将而远,远人来欢,视道如咫。”
师旷告善。又称曰:“宣辨名命,异姓恶方。王侯君公,何以为尊,何以为上?”
王子应之曰:“人生而重丈夫,谓之胄子;胄子成人,能治上官,谓之士;士率众时作,谓之伯;伯能移善于众,与百姓同,谓之公;公能树名生物,与天道俱,谓之侯;侯能成群,谓之君;君有广德,分任诸侯而敦信,曰予一人;善至于四海,曰天子;达于四荒,曰天王。四荒至,莫有怨訾,乃登为帝。”
师旷罄然。又称曰:“温恭敦敏,方德不改,开物于初,下学以起,尚登帝臣,乃参天子,自古而谁?”
王子应之曰:“穆穆虞舜,明明赫赫,立义治律,万物皆作,分均天财,万物熙熙,非舜而谁能?”
师旷告善,又称曰:“古之君子,其行可则,由舜而下,其孰有广德?”
王子应之曰:“如舜者天,舜居其所,以利天下,奉翼远人,皆得己仁,此之谓天;如禹者圣,劳而不居,以利天下,好与不好取,必度其正,是谓之圣;如文王者,其大道仁,其小道惠,三分天下而有其二,敬人无方,服事于商,既有其众,而返失其身,此之谓仁;如武王者义,杀一人而以利天下,异姓同姓,各得其所,是之谓义。”
师旷束躅其足,曰:“善哉,善哉!”
王子曰:“太师何举足骤?”
师旷曰:“天寒足跔,是以数也。”
王子曰:“请入坐。”遂敷席注瑟。师旷歌《无射》,曰:“国诚宁矣,远人来观,修义经矣,好乐无荒。”乃注瑟于王子,王子歌《峤》曰:“何自南极,至于北极?绝境越国,弗愁道远?”
师旷蹶然起,曰:“瞑臣请归。”
王子赐之乘车四马,曰:“太师亦善御之?”
师旷对曰:“御,吾未之学也。”
王子曰:“汝不为夫《诗》?《诗》云:‘马之刚矣,辔之柔矣。马亦不刚,辔亦不柔。志气麃麃,取予不疑。’以是御之。”
师旷对曰:“瞑臣无见,为人辩也,唯耳之恃,而耳又寡闻而易穷。王子,汝将为天下宗乎?”
王子曰:“太师何汝戏我乎?自太昊以下,至于尧、舜、禹,未有一姓而再有天下者。吾闻汝知人年之长短,告吾。”
师旷对曰:“汝声清汗,汝色赤白,火色不寿。”
王子曰:“然。吾后三年,将上宾于帝所,汝慎无言,殃将及汝。”
师旷归,未及三年,告死者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