嬴政信横绝,恶极福有余。兰池盗空窘,投筑身转诛。
荆卿好匕首,引揕偏绝裾。惜哉博浪椎,又误伤副车。
匪独人力穷,神亦难铲除。英娥鼓怒飙,不能溺独夫。
转令湘山树,见赭千刑徒。此中有天意,掩卷徒长吁。
显大机,明大用,六月黄河连底冻。千圣不携,已灵不重。
带角披毛异类行,漆桶漆桶。
远风台上客,说雅集,玉生光。纵尊俎无情,登临佳节,此兴能忘。
龙山会君莫羡,爱绿萝、影里到山庄。骢马长安清贵,留连春草池塘。
渊明肮脏傍门旁。多病对秋香。怅岁晚田荒,几多稂莠,薿薿登场。
人间事,如意少,且同来、一笑共匡床。寄谢牛山公子,何须挥涕残阳。
天上白玉虹,延袤十万里。昭回下紫溟,飞来跨瑶水。
仙人挟之游,飘飖靡所止。祖骞寻河源,浮槎适孔迩。
长揖银汉间,相遗赤虬履。乃饰双明珠,加缘五色绮。
提携未轻著,纳令授孙子。千载俟风云,一附鸾鹤起。
秋近江南,荷香处、绿波烟涨。消永昼、一觞一咏,葛巾无恙。
文宴不须陈玳瑁,淋漓醉墨瑶笺上。鲙松陵、新钓四腮鲈,渔家饷。
小鼎中,轻云漾。险韵句,频频唱。也胜它黄公垆畔,共酌村酿。
细雨曾催杜老诗,花开不待三郎杖。看群贤满座似神仙,兰亭状。
余生足下。前日浮屠犁支自言永历中宦者,为足下道滇黔间事。余闻之,载笔往问焉。余至而犁支已去,因教足下为我书其语来,去年冬乃得读之,稍稍识其大略。而吾乡方学士有《滇黔纪闻》一编,余六七年前尝见之。及是而余购得是书,取犁支所言考之,以证其同异。盖两人之言各有详有略,而亦不无大相悬殊者,传闻之间,必有讹焉。然而学士考据颇为确核,而犁支又得于耳目之所睹记,二者将何取信哉?
昔者宋之亡也,区区海岛一隅,仅如弹丸黑子,不逾时而又已灭亡,而史犹得以备书其事。今以弘光之帝南京,隆武之帝闽越,永历之帝西粤、帝滇黔,地方数千里,首尾十七八年,揆以《春秋》之义,岂遽不如昭烈之在蜀,帝昺之在崖州?而其事渐以灭没。近日方宽文字之禁,而天下所以避忌讳者万端,其或菰芦泽之间,有廑廑志其梗概,所谓存什一于千百,而其书未出,又无好事者为之掇拾流传,不久而已荡为清风,化为冷灰。至于老将退卒、故家旧臣、遗民父老,相继澌尽,而文献无征,凋残零落,使一时成败得失与夫孤忠效死、乱贼误国、流离播迁之情状,无以示于后世,岂不可叹也哉!
终明之末三百年无史,金匮石室之藏,恐终沦散放失,而世所流布诸书,缺略不祥,毁誉失实。嗟乎!世无子长、孟坚,不可聊且命笔。鄙人无状,窃有志焉,而书籍无从广购,又困于饥寒,衣食日不暇给,惧此事终已废弃。是则有明全盛之书且不得见其成,而又何况于夜郎、筇笮、昆明、洱海奔走流亡区区之轶事乎?前日翰林院购遗书于各州郡,书稍稍集,但自神宗晚节事涉边疆者,民间汰去不以上;而史官所指名以购者,其外颇更有潜德幽光,稗官碑志纪载出于史馆之所不及知者,皆不得以上,则亦无以成一代之全史。甚矣其难也!
余员昔之志于明史,有深痛焉、辄好问当世事。而身所与士大夫接甚少,士大夫亦无有以此为念者,又足迹未尝至四方,以故见闻颇寡,然而此志未尝不时时存也。足下知犁支所在,能召之来与余面论其事,则不胜幸甚。
鲍髯老眼海月明,勘书烛古无遁情。手磨铜章是唐制,瘦蛟贯钮铿有声。
土花苍寒周四角,篆勒玉箸文真卿。当公出守遘时衅,贼噪平原击鼓震。
车书如火上蜡丸,夏云无光照银印。此非官印用必常,势欲从公与城殉。
得全一郡宁非天,白头再见中兴年。摩崖碑中印合缝,《乞米帖》后钤余笺。
平生忠信凭遗物,千载劫灰不磨灭。子孙失守鬼神护,岂独老髯深爱惜。
当时不容公亦得,不死卢杞死希烈。靴中几作临淮刀,怀内何惭太尉笏。
印乎印乎无口说,饮鸩踏火完公节。
布谷声中雨散丝,晓窗浓睡正忺时。春来暖透黄紬被,老去甜归白粲糜。
仕及引年何况病,官虽閒局亦当辞。为予多谢门前客,莫怪慵夫应接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