肉食无缘藿自安,畦蔬聊欲媚春盘。葵伤应有终年憾,芹献难忘一寸丹。
云漏斜阳,放帘额半晴,旋又吹黑。听两点三声,屋檐馀滴。
半堕杨花吹又起,东风摇曳如怜惜。任蛛丝、空际噀珠,欲网无力。
凄绝。西园陈迹。有阴苔凑绿,新韭肥碧。念剪烛西窗,晤言何日。
满院烟芜催暝早,隔灯听响荒街屐。思今夕。万一故人来得。
天上玉轮满,露气桂丛浮。举杯劝影忽忆,之子别三秋。
想见长安独客,羞向朱门裾曳,遥夜看吴钩。一样对清景,回首思悠悠。
记少日,潘杨戚,竞风流。文坛夺帜,只道联步上瀛洲。
叵耐姮娥不爱,偏显晶光此际,两地照离愁。何处管弦沸,扶醉上琼楼。
宋二苏氏论六国徒事割地赂秦,自弱、取夷灭,不知坚守纵约;齐、楚、燕、赵不知佐韩、魏以摈秦:以为必如是,而后秦患可纾。
夫后世之所以恶秦者,岂非以其暴邪?以余观之,彼六国者皆欲为秦所为,未可专以罪秦也。当是时,东诸侯之六国也,未有能愈于秦者也;其溺于攻伐,习于虞诈,强食而弱肉者,视秦无异也。兵连祸结,曾无虚岁。向使有擅形便之利如秦者,而又得天助焉。未必不复增一秦也。惟其终不克为秦之所为,是以卒自弱,而取夷灭。当苏秦之始出也,固尝欲用秦,而教之吞天下矣。诚知其易也。使秦过用之,彼其所以为秦谋者,一忧夫张仪也。惟其不用,而转而说六国以纵亲,彼岂不逆知天纵约之不可保哉?其心特苟以弋一时之富贵,幸终吾身而约不败。其激怒张仪而入之于秦,意可见也,洹水之盟,曾未逾年,而齐、魏之师已为秦出矣。夫张仪之辨说,虽欲以散纵而就衡,顾其言曰,亲昆弟同父母,尚有争钱财,而欲恃诈伪反覆,所以状衰世人之情,非甚谬也。彼六国相图以攻取,相尚以诈力,非有昆弟骨肉之亲,其事又非特财用之细也。而衡人方日挟强秦之威柄,张喙而恐喝之,即贤智如燕昭者,犹且俯首听命,谢过不遑,乃欲责以长保纵亲,以相佐助,岂可得哉!
所以然者,何也?则以误于欲为秦之所为也。六国皆欲为秦之所为,而秦独为之,而遂焉者,所谓得天助云尔。嗟夫!自春秋以来,兵祸日炽;迄乎战国,而生民之荼毒,有不忍言者。天之爱民甚矣,岂其使六七君者,肆于人上,日驱无辜之民,胼手胝足、暴骸中野,以终刘于虐乎?其必不尔矣!是故秦不极强,不能灭六国而帝,不帝,则其恶未极,其恶未盈,亦不能以速亡。凡此者,皆天也,亦秦与六国之自为之也。后之论者,何厚于六国,而必为之图存也哉!
曰:“若是,则六国无术以自存乎”曰:“奚为其无术也。焉独存,虽王可也。孟子尝以仁义说梁、齐之君矣,而彼不用也,可慨也夫。”
宇宙方来事,江湖独往人。扶摇遗短翮,濡沫到穷鳞。
误作轩裳梦,终惭稻锦身。迹虽侔燥湿,学岂混疵醇。
局步逢多踬,虚怀待一振。屈伸乘卦气,消息候天均。
喜际三雍启,还依六籍亲。马鞯从幸日,萤案洁餐辰。
滕口虞官谤,稽谋信卜陈。践更非显陟,迁秩遂为真。
清庙方惇礼,容台忝末尘。卑卑论燕雀,宪宪望麒麟。
缅想《閒居赋》,犹存弟子绅。国乡谁尚友?舆皂或称臣。
飞翰因来客,分光肯照邻。之人刍有束,何物稼盈囷。
矍圃初登射,骊山适罢巡。玉全遭刖足,渊静得藏珍。
接席连芳昼,看花惜好春。言筌开窈窈,理窟至驯驯。
蓄思文俱锐,修名实与宾。逝将熙孔业,由此乐颜仁。
淹泊思同社,羁孤若异伦。宜休宁俟斥,渐老最忧贫。
夙愿惟耕钓,浮荣谢鼎茵。灭行无听漏,观涉即知津。
狐首求吾正,《螽斯》咏尔诜。枌榆应不改,萝茑重相因。
惜远挼青菊,期归睇绿蘋。题诗缄恨去,离绪极纷纶。
服斩谁非子,摧形不有身。使能穿圹入,果胜阙泉亲。
突兀留文冢,凄凉卷钓缗。夜台开幕府,还借笔如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