首句“北湖南埭水漫漫”突出了六朝的故都的典型景色。北湖即玄武湖,南埭即鸡鸣埭,是六朝帝王寻欢作乐的地方。可是经过了改朝换代,同一个“北湖”,同一个“南埭”,过去曾经看过彩舟容与,听过笙歌迭唱,而此时只剩下了汪洋一片。诗人怀着抚今感昔的情绪,把“北湖”“南埭”这两处名胜和漫漫湖水扣合起来写,表现出空虚渺茫之感。第一句“北湖南埭水漫漫”,诗人是把六朝兴废之感融汇到茫茫湖水的形象之中,而第二句“一片降旗百尺竿”,是通过具体事物的特写,形象地表现了六朝王运之终。在此“一片降旗”成为六朝历代王朝末叶的总的象征。“降旗”的典故原来和石头城有关,但诗人写了“降旗”不算,还用“百尺竿”作为进一步的衬托。“降旗”“一片”,分外可嗤;竿高“百尺”,愈见其辱。无论是从“一片”的广度或者是从“百尺”的高度来看历史,六朝中的一些末代封建统治者,荒淫之深,昏庸之甚,无耻之极,都可想而知了。
第三、四句“三百年间同晓梦,钟山何处有龙盘?”是一个转折,诗人囊括六朝三百年耻辱的历史。从孙吴到陈亡的三百年时间不算太短,但六朝诸代,纷纷更迭,恰好似凌晨残梦,说什么钟山龙蟠,形势险要,是没有什么根据的。钟山即紫金山。传说诸葛亮看到金陵形势之雄,曾说:“钟山龙蟠,石城虎踞,帝王之宅也。”然而在李商隐看来,三百年间,孙吴、东晋、宋、齐、梁、陈,曾先后定都于此,全都亡国,可见“国之存亡,在人杰不在地灵”(屈复《玉溪生诗意》卷七)。前二句的“北湖”、“南埭”已经为下文的“龙盘”之地伏根,而“一片降旗”偏偏就高高竖起在石头城上,则更证明地险之不足凭了。“钟山何处有龙盘?”诗人用反问的形式,加强了否定的语气,真是一针见血的快语。这一快语之所以妙,妙在作者是带着形象来判断的。诗人对“龙盘”王气的思考,不但扣合着六朝的山,扣合着历史上的“一片降旗”,还扣合着眼前的漫漫北湖;不但扣合着某一朝代的覆亡,还扣合着三百年沧桑。他的“王气无凭论”,实际上是“三百年间”一场“晓梦”的绝妙的艺术概括。诗作熔写景、议论于一炉,兼有含蓄与明快之胜。诗人巧妙地使典型景象的层层揭示与深切意蕴的层层吐露相结合。他描写了一幅饱经六朝兴废的湖光山色,而隐藏在背后的意蕴,则是“龙盘”之险并不可凭。“水漫漫”是诗人从当今废景来揭示意蕴;“一片降旗”是从历史兴亡来揭示意蕴。“三百年来”则是把“一片降旗”所显示的改朝换代,糅合为“晓梦”一场,浑然无迹,而又作为导势,引出了早已盘旋在诗人心头的感慨“钟山何处有龙盘”的沉着明快之语,形成了诗的高潮。看来“龙盘”无处寻觅,六朝如此,正在走向衰亡的晚唐政权亦是如此。
琴鹤扁舟晓解携,春风江郭暗棠梨。千家霖雨邦人在,一道冰霜宪节西。
奉国已知行莫止,恋恩无奈喜还啼。平生志操夔皋是,槐棘堂堂次第跻。
采苓首阳巅,青蝇止于棘。结发奉欢宴,柏舟矢靡慝。
上堂理琴瑟,上堂视蚕织。眤若形与影,在远复相忆。
岂不防未然,萋菲成罔极。爱深生百忧,弃捐衢路侧。
贱妾抱区区,中道蒙察识。琴瑟听其真,蚕织五文色。
非君胶漆心,群小志亦得。
岘石巉嵾孤根深,下盘厚土云气阴。中有千万窍突如,风来遇之如笙琴。
昨当醉狂千撼此,天地忽然为之动,山鸣鬼哭百兽吟。
我时便欲驱使六丁移之去,家遥屋卑无顿处。于乎一石且无顿处,徘徊归来日沉树。
忆我丙戌年,春风三月时。驻马樊仲国,渡江恣盘嬉。
背载双葫芦,笑杀襄阳儿。兴到即野饮,菜花迷大堤。
寻碑万山顶,访古习郁池。晓探鹿门去,晚度檀溪归。
落日三板船,快泻青琉璃。苍苍渔梁渡,馀映依山陂。
同袍两三人,今或宰木累。当年仲宣楼,为我作生期。
城头一挥笔,顷刻千字诗。瓠落秖无用,成就苍髯髭。
风雪满天地,江山寂如遗。残檠照颜色,小火不上衣。
岂独□倦意,伤怀空自知。
假兵车者伯,以仁义者王。诚伪迥不同,而人自圣狂。
汤以七十自,至德闻四方。文王以百自,殷人何可当。
小足以制大,弱可以制强。人心一以归,天命自有常。
试观伯者民,驩虞气洋洋。齐桓晋文事,十世忽以亡。
何如王者民,皞皞莫能量。百世既以远,仁恩讵能忘。
我尝阅书史,浩然兴慨慷。因之识天德,王者其永昌。
北来诸军飞渡江,突骑一夜满岳阳。楼头火起入闾巷,曹逃偶走如牛羊。
巴陵女子尚书妇,生平不识门前路。乱兵驱出势仓皇,夫婿翁姑在何处?
吞声掩泪行且啼,啼痕沾湿越罗衣。此身忍使人再辱,裂帛暗写临终诗。
上言社稷安危事,下说投江誓天志。一回宛转一悲辛,心折魂飞不成字。
诗成泪尽赴江流,蛾眉萧飒天为愁。芙蓉零乱入秋水,玉骨直葬青海头。
古来烈妇才一二,谁似巴陵更文理。名与长江万里流,丞相魏公还不死。
知我邓夫子,英年好论文。平生多白眼,高义薄青云。
湖海能穷命,狂名痛累君。祇今伤肮脏,不敢对斜曛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