别君二载馀,无从问君处。苍苍大泽云,漠漠西山路。
神物定不辱,精英夜飞去。只有延陵心,尚挂姑苏树。
他日过吴门,为招烈士魂。燕丹宾客尽,独有渐离存。
砥柱乾坤,镇长江、万古中流独立。横遏惊涛排骇浪,直负擎天巨力。
吞吐云烟,奔腾月日,壮观东南壁。三山海上,孤根不与同植。
蛟宫贝阙玲珑,海色浮空,日抱鼋鼍出。人代光阴如一瞬,只有沧波不息。
吞海亭前,江天阁上,目送飞鸿翼。振衣长笑,墨笔醉洒岩石。
南方炎帝本乘离,长育群生在此时。命缕綵花传故事,风光天上更相宜。
岂是乾坤窄,还疑日月偏。邹阳书在后,乐毅谤居先。
行间金乌有,图存酒可全。此邦黄鸟什,羞与故人传。
苍然片月飞来,酒波都向青天卷。举杯一笑,东南如此,且听箫管。
七百年前,黄楼吹笛,风流未远。看万荷香里,鱼龙跌宕,似睥睨、江山宴。
千载猿愁鹤怨,把湖波、倾来重浣。红裙乌帽,古今多少,星飞云乱。
海样秋光,不判一醉,流年潜换。待明朝、散了皂靴,双脚又黄埃满。
先大父侧室,姓章氏,明崇祯丙子十一月二十七日生。年十八来归,逾年,生女子一人,不育。又十余年,而大父卒。先大母钱氏。大母早岁无子,大父因娶章大家。三年,大母生吾父,而章大家卒无出。大家生寒族,年少,又无出,及大父卒,家人趣之使行,大家则慷慨号恸不食。时吾父才八岁,童然在侧,大家挽吾父跪大母前,泣曰:“妾即去,如此小弱何?”大母曰:“若能志夫子之志,亦吾所荷也。”于是与大母同处四十余年,年八十一而卒。
大家事大母尽礼,大母亦善遇之,终身无间言。櫆幼时,犹及事大母。值清夜,大母倚帘帷坐,櫆侍在侧,大母念往事,忽泪落。櫆见大母垂泪,问何故,大母叹曰:“予不幸,汝祖中道弃予,汝祖没时,汝父才八岁。”回首见章大家在室,因指谓櫆曰:“汝父幼孤,以养以诲,俾至成人,以得有今日,章大家之力为多。汝年及长,则必无忘章大家。”时虽稚昧,见言之哀,亦知从旁泣。
大家自大父卒,遂表明。目虽无见,而操作不辍,槐七岁,与伯兄、仲兄从塾师在外庭读书。每隆冬,阴风积雪,或夜分始归,僮奴皆睡去,独大家煨炉以待。闻叩门,即应声策杖扶壁行,启门,且执手问曰:“书若熟否?先生曾朴责否?”即应以书熟,未曾朴责,乃喜。
大家垂白,吾家益贫,衣食不足以养,而大家之晚节更苦。呜呼!其可痛也夫。
鸡鸣山,嶟峰峭壁何孱颜。北风吹雪积不住,猿狖罔敢来跻攀。
浮屠古刹踞其顶,乃是人巧偷天悭。洋河急流走其下,石洞千佛藏其间。
我来正值严冬月,祈寒作冰厚地裂。却疑南国青莲花,漏趁回阳逞奇绝。
兹山壮丽雄边州,应有神灵护明灭。忆昔唐宗曾驻跸,忽听金鸡催晓日。
迩来陡过七百年,古往今来事非一。事非一,可奈何,惟有名山长不磨。
登高得句聊自慰,葡萄满注金叵罗。
云山偶尔遭攧,臂痛不可胜言。府教挥金办供,殷勤咨请谈禅。
禅禅,不在拈槌竖拂,亦非作用周旋。不在扬眉瞬目,亦非文字语言。
祇据现成公案,自然七方八圆。在云门得之,则曰一句三句。
在法眼得之,则曰惟心法门。在沩仰得之,则曰父慈子孝。
在临济得之,则曰三要三玄。在曹洞得之,则有偏正回互。
在天下老和尚得之,则有问答机缘。在云山得之,则全提正令于人天之上。
在府教学士得之,则致吾君于尧舜之前。在现前大众得之,则随宜应用。
在太孺人黄氏得之,则生于忉利诸天。禅禅,绵绵密密,密密绵绵。
渡水胡僧无膝裤,东村王老屋头穿。拈来一一中的,不妨似箭离弦。
脱或踌躇拟议,迢迢十万八千。
神仙不可学,性命夙所同。云天莽辽阔,嘘吸元相通。
落地遂沦隔,仰视空梦梦。安知青云秘,不出元胎中。
晶晶白日上,霭霭金银宫。天衢洞豁达,飞观交玲珑。
正气良有田,踵息绵无穷。坱虚括元化,倪动分鸿濛。
飘飖载营魄,云壁开重重。银河泛清浅,下指扶桑红。
共触熟为折,娲鍊孰为功。杜之閟朕兆,恢之弥穹窿。
谷神谅斯在,何事从赤松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