建章今旦满清辉,朔雪缤纷应候飞。忽飘九陌从风散,渐积千门待日晞。
素影偏摇宫女扇,轻花欲上侍中衣。最是相如能献赋,沾恩新向菟园归。
急性更为慢性。意静自然心静。憎爱两俱忘。绝炎凉。
虎绕龙蟠光莹。丹结玉童邀请。舞袖出昆冈。赴蓬庄。
化工神伟开物姿,劖石万仞不作痴。巍峰耸立威凤举,急挟怒流奔马迟。
隐然万里形胜重,信矣四海游观奇。天开匹练势巀嶪,云拥列嶂青参差。
舆图悚视天设险,舟楫竞与江东之。何年宇宙此盘据,远揽泰华宜肩随。
胸吞云梦荡物表,眦决飞鸟忘神疲。元戎授任盛节制,列舰径度罗旌旗。
天香来时满衣袖,讲殿几日辞书帷。词源浩荡春峡水,句律飘扬秋桂枝。
天门有路穿水去,笔力到古群峰低。远参退之赋山囿,下陋樊川娱水嬉。
有神相宅理应尔,梦赋靡曼奚其为。流转不根怜已久,高咏取正今逢时。
昔年飞挽忝将指,异境名言犹念兹。大篇巨轴窥胜赏,赤甲白盐神坐驰。
有从绝唱发奇伟,众作绚采同彰施。德风草偃阃以外,观颂下转江之湄。
宁须三年奏汉计,行复八彩瞻尧眉。慈恩论契肯隔面,草堂枉驾欣解颐。
我方卧云书自伴,公咏入相衣宜缁。少须凋瘵尽抚摩,大赈廪粟歌噫嘻。
会看丹诏来北阙,更上岷岭登峨嵋。江山得助协嘉会,赓载归写明良诗。
词客哀时辍苦吟,仙翁重此扫荒林。水冲溪石峥嵘小,人弄岭云怡悦深。
白首不甘为客处,青春又及结庐心。他年许我通来往,却恐山居要万金。
天寒日落。佳人翠袖惊初薄。当时笑共弹金鹊。漂泊如今,手懒心情恶。
别来虚掩苔花阁。无聊细拣银瓶药。恹恹只恐颜非昨。
立尽风前,莫问青禽诺。
浩歌天地自何年,幽敞高轩紫翠边。五月林塘梅雨过,香风先动一池莲。
采药空山归未归,扣门声受雨声围。偎檐两杏垂枝入,故弄拳珠点客衣。
瘦管黄芦,镂青花、持比枣心输巧。虚尖最渺,一线爪痕分帽。
睛窗入手,念辛苦、张骞携到。合付与、屏背珠娘,晓镜画眉真好。
鼠须有时慵扫。向梳边瞥见,喻麋重饱。灯障小帜,垂露悬针多少。
香奁玉笥,算从此、更添吟草。乘馀兴、砑幅蛮笺,细描海岛。
郑子玄者,丘长孺父子之文会友也。文虽不如其父子,而质实有耻,不肯讲学,亦可喜,故喜之。盖彼全不曾亲见颜、曾、思、孟,又不曾亲见周、程、张、朱,但见今之讲周、程、张、朱者,以为周、程、张、朱实实如是尔也,故耻而不肯讲。不讲虽是过,然使学者耻而不讲,以为周、程、张、朱卒如是而止,则今之讲周、程、张、朱者可诛也。彼以为周、程、张、朱者皆口谈道德而心存高官,志在巨富;既已得高官巨富矣,仍讲道德,说仁义自若也;又从而哓哓然语人曰:“我欲厉俗而风世。”彼谓败俗伤世者,莫甚于讲周、程、张、朱者也,是以益不信。不信故不讲。然则不讲亦未为过矣。
黄生过此,闻其自京师往长芦抽丰,复跟长芦长官别赴新任。至九江,遇一显者,乃舍旧从新,随转而北,冲风冒寒,不顾年老生死。既到麻城,见我言曰:“我欲游嵩少,彼显者亦欲游嵩少,拉我同行,是以至此。然显者俟我于城中,势不能一宿。回日当复道此,道此则多聚三五日而别,兹卒卒诚难割舍云。”其言如此,其情何如?我揣其中实为林汝宁好一口食难割舍耳。然林汝宁向者三任,彼无一任不往,往必满载而归,兹尚未厌足,如饿狗思想隔日屎,乃敢欺我以为游嵩少。夫以游嵩少藏林汝宁之抽丰来嗛我;又恐林汝宁之疑其为再寻己也,复以舍不得李卓老,当再来访李卓老,以嗛林汝宁:名利两得,身行俱全。我与林汝宁几皆在其术中而不悟矣;可不谓巧乎!今之道学,何以异此!
由此观之,今之所谓圣人者,其与今之所谓山人者一也,特有幸不幸之异耳。幸而能诗,则自称曰山人;不幸而不能诗,则辞却山人而以圣人名。幸而能讲良知,则自称曰圣人;不幸而不能讲良知,则谢却圣人而以山人称。展转反复,以欺世获利。名为山人而心同商贾,口谈道德而志在穿窬。夫名山人而心商贾,既已可鄙矣,乃反掩抽丰而显嵩少,谓人可得而欺焉,尤可鄙也!今之讲道德性命者,皆游嵩少者也;今之患得患失,志于高官重禄,好田宅,美风水,以为子孙荫者,皆其托名于林汝宁,以为舍不得李卓老者也。然则郑子玄之不肯讲学,信乎其不足怪矣。
且商贾亦何可鄙之有?挟数万之赀,经风涛之险,受辱于关吏,忍诟于市易,辛勤万状,所挟者重,所得者末。然必交结于卿大夫之门,然后可以收其利而远其害,安能傲然而坐于公卿大夫之上哉!今山人者,名之为商贾,则其实不持一文;称之为山人,则非公卿之门不履,故可贱耳。虽然,我宁无有是乎?然安知我无商贾之行之心,而释迦其衣以欺世而盗名也耶?有则幸为我加诛,我不护痛也。虽然,若其患得而又患失,买田宅,求风水等事,决知免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