情尊细雨不知愁,鹤引遥空凤下楼。红烛恍如花月夜,绿窗还似木兰舟。
曲中杨柳恍舒眼,诗里芙蓉亦并头。今夕梅魂共谁语?任他疏影蘸寒流。
心亲千里不辞遥,咫尺衡门接市桥。万卷舌端真历历,一丘胸次更嚣嚣。
相逢迟暮亦嫣然,一晌魂消瘦蝶前。随意幽娟成绝代,无名秋病老情天。
潇潇暮雨收残佩,黯黯红灯影坠钿。历劫芳悰消未尽,旧香證取酒痕边。
谁能知散木,封植亦无心。岁月如视荫,栖迟还息阴。
宦情移柳在,诗兴爱棠深。定有归飞翼,怀音似泮林。
放桃花画舫寻春。绿水回环,红雨缤纷。嫩柳丝垂,莺簧乍啭,陌头骤起香尘。
雷塘何处,小桥流水,弥弥濏濏粼粼。只莺花不改,无数箫声,占断芳晨。
伊道紫宫金弹,我道钿筝锦瑟,此恨平分。且试向东风寄语,细与评论。
是谁家、桃叶桃根。鸦黄隐笑,蛾黛留颦。偷傍犀帘,微揎翠袖,的的东邻。
明言未实,暗祝方真。又是夕阳斜度,早难道且住为佳,踏遍黄昏。
回首千秋索下,猛忆三生石畔,记取腰身。更莫向西园北里,轻掷销魂。
江上芙蓉带笑开,钓矶光润净无埃。寒潭皎皎涵秋月,芳草萋萋绕古台。
满眼行云甘雨细,数声啼鸟好音喈。笑看舞鹤留人醉,座上清风次第来。
翠袖娇扶,红阑暖熨,新词惯唱疏影。东风未放词酣,南枝又添香冷。
珠妍玉瘦,羡花底、并禽栖暝。奈别来、江国萧疏,唤起罗浮人醒。
钗索卸、夜窗初静。车毂转、归装劝整。输他画里真真,消受盛名鼎鼎。
一枝折寄,应念我、天涯愁并。问甚时、染却铅华,去泛五湖艇。
龙泉多大山,其西南一百馀里,诸山尤深,有四旁奋起而中窊下者,状类箕筐,人因号之为匡山。山多髯松,弥望入青云,新翠照人如濯。松上薜萝,纷纷披披,横敷数十寻,嫩绿可咽。松根茯苓,其大如斗,杂以黄精、前胡及牡鞠之苗,采之可茹。
吾友章君三益乐之,新结庵庐其间。庵之西南若干步有深渊二,蛟龙潜于其中,云英英腾上,顷刻覆山谷,其色正白,若大海茫无津涯,大风东来辄飘去,君复为构“烟云万顷亭”。庵之东北又若干步,山益高,峰峦益峭刻,气势欲连霄汉,南望闽中数百里,嘉树帖帖地上如荠,君复为构“唯天在上亭”。庵之东南又若干步,林樾苍润空翠,沉沉扑人,阴飔一动,虽当烈火流金之候,使人翛翛有挟纩意,君复为构“清高亭”;庵之正南又若干步,地明迥爽洁,东西北诸峰,皆竞秀献状,令人爱玩忘倦,兼可琴、可奕,可挈尊罍而饮,无不宜者,君复为构“环中亭”。
君诗书之暇,被鹤氅衣,支九节筇,历游四亭中,退坐庵庐,回睇髯松,如元夫巨人拱揖左右。君注视之久,精神凝合,物我两忘,恍若与古豪杰共语千载之上。君乐甚,起穿谢公屐,日歌吟万松间,屐声锵然合节,与歌声相答和。髯松似解君意,亦微微作笙箫音以相娱。君唶曰:“此予得看松之趣者也。”遂以名其庵庐云。
龙泉之人士,闻而疑之曰:“章君负济世长才,当闽寇压境,尝树旗鼓,砺戈矛,帅众而捣退之,盖有意植勋业以自见者。今乃以‘看松’名庵,若隐居者之为,将鄙世之胶扰而不之狎耶,抑以斯人不足与而有取于松也?”金华宋濂窃不谓然。夫植物之中,禀贞刚之气者,唯松为独多。尝昧昧思之:一气方伸,根而蕴者, 荄而敛者,莫不振翘舒荣以逞妍于一时;及夫秋高气清,霜露既降,则皆黄陨而无余矣。其能凌岁寒而不易行改度者,非松也耶?是故昔之君子每托之以自厉,求君之志,盖亦若斯而已。君之处也,与松为伍,则嶷然有以自立;及其为时而出,刚贞自持,不为物议之所移夺,卒能立事功而泽生民,初亦未尝与松柏相悖也。或者不知,强谓君忘世,而致疑于出处间,可不可乎?
濂家青萝山之阳,山西老松如戟,度与君所居无大相远。第兵燹之余,峦光水色,颇失故态,栖栖于道路中,未尝不慨然兴怀。君何时归,濂当持石鼎相随,采黄精、茯苓,烹之于洞云间,亦一乐也。不知君能余从否乎?虽然,匡山之灵其亦迟君久矣。
酒冷灯青夜不眠。寸肠千缕、两相牵。鸳鸯秋雨半池莲。分飞苦,红泪晓风前。
天远雁翩翩。雁来人北去、远如天。安排心事待明年。无情月,看待几时圆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