自昔花如雪,而今叶入云。先生已仙去,谁与共天醇。
晨飙下严霜,波水白浩浩。鸡鸣人语动,趋驾恨不早。
出门望原野,四顾但衰草。芒砀一何寥,惊雁鸣寒蓼。
老骥志千里,烈士轻远道。临事母谓难,为善岂在小。
蔡州风雪昆仑月,奇功半由昏夜。闲道衔枚,乘虚破竹,旂鼓真从天下。
纵横阵马。剩百骑穿营,锦帆兴霸。力洗妖腥,大河奔浪势倾泻。
东南数年格斗,劫灰犹未净,搔首嗟讶。白骨云屯,黄金土掷,安得江山清暇。
公真健者。使十万么么,望尘惊怕。特将纷纷,战勋谁继也。
兰闺深窅。正画帘不卷,烟篆低袅。整日相看,玉骨娉婷,清绝小窗晴晓。
陈王曾识凌波步,想一样、盈盈娇小。是谁将、倩影移来,化作一枝香草。
为忆深宫旧事,杜鹃啼血后,幽恨多少。洗净铅华,展尽芳心,只有闲愁未了。
孤根已分随冰雪,莫更被、东风吹老。算幽香、肯让梅花,耐得十分寒峭。
沧海心能远,青山道岂穷。烟霞双屐下,月露五言中。
冥迹将鸿托,巢居与鹤同。凉风天外起,幽寂菊花丛。
彩鳌仙乐响空明。前度凤来迎。月圆月缺年年事,是今番、特地关心。
五夜重判烂醉,三分尚有馀春。
玉壶寒沁一天星。车马气如云。笼纱竞逐香尘暗,笑幽人、门掩花阴。
未见山中历日,梦中池草先青。
人未有不乐为治平之民者也,人未有不乐为治平既久之民者也。治平至百余年,可谓久矣。然言其户口,则视三十年以前增五倍焉,视六十年以前增十倍焉,视百年、百数十年以前不啻增二十倍焉。
试以一家计之:高、曾之时,有屋十间,有田一顷,身一人,娶妇后不过二人。以二人居屋十间,食田一顷,宽然有余矣。以一人生三计之,至子之世而父子四人,各娶妇即有八人,八人即不能无拥作之助,是不下十人矣。以十人而居屋十间,食田一顷,吾知其居仅仅足,食亦仅仅足也。子又生孙,孙又娶妇,其间衰老者或有代谢,然已不下二十余人。以二十余人而居屋十间,食田一顷,即量腹而食,度足而居,吾以知其必不敷矣。又自此而曾焉,自此而玄焉,视高、曾时口已不下五六十倍,是高、曾时为一户者,至曾、元时不分至十户不止。其间有户口消落之家,即有丁男繁衍之族,势亦足以相敌。或者曰:“高、曾之时,隙地未尽辟,闲廛未尽居也。”然亦不过增一倍而止矣,或增三倍五倍而止矣,而户口则增至十倍二十倍,是田与屋之数常处其不足,而户与口之数常处其有余也。又况有兼并之家,一人据百人之屋,一户占百户之田,何怪乎遭风雨霜露饥寒颠踣而死者之比比乎?
曰:天地有法乎?曰:水旱疾疫,即天地调剂之法也。然民之遭水旱疾疫而不幸者,不过十之一二矣。曰:君、相有法乎?曰:使野无闲田,民无剩力,疆土之新辟者,移种民以居之,赋税之繁重者,酌今昔而减之,禁其浮靡,抑其兼并,遇有水旱疾疫,则开仓廪,悉府库以赈之,如是而已,是亦君、相调剂之法也。
要之,治平之久,天地不能不生人,而天地之所以养人者,原不过此数也;治平之久,君、相亦不能使人不生,而君、相之所以为民计者,亦不过前此数法也。然一家之中有子弟十人,其不率教者常有一二,又况天下之广,其游惰不事者何能一一遵上之约束乎?一人之居以供十人已不足,何况供百人乎?一人之食以供十人已不足,何况供百人乎?此吾所以为治平之民虑也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