贪天已罪况居奇,辛苦弥缝敢息机。肝胆何缘分楚越,云龙从古赖凭依。
食笾卧席从捐弃,奇计常谈谁是非。傅德保身廿年事,临歧郑重更沾衣。
神鲤乘波化,翔鶤待风游。丈夫志四海,岂能甘一丘。
骊驹驾在门,我友适燕州。殷勤挈尊酒,饮饯城南楼。
顾瞻两鸳鸯,将离难久留。匪无新相知,孰如故绸缪。
行役不可辞,道路非所忧。赠子古别离,佩子双吴钩。
勖哉树芳绩,佳期岂无由。
瓮面浮醅玉雪光,陶巾犹带漉时香。何当分我腊馀味,试发樽前旧态狂。
老天何苦,把佳人才子,艰难尝试。离合悲欢空簸弄,抛了盈盈清泪。
宝镜重圆,绿珠竟殉,幻出离奇事。茧情词客,谱成双绝文字。
堪叹逝水流光,繁华一瞬,回头无滋味。剩有茫茫身世在,不许闲愁搁起。
故国沧桑,海疆风鹤,一例伤心意。卌首新诗,暂当仙佛游戏。
弋阳溪上诸檀越,勇猛精进难比况。年年岁岁入山来,总是如来亲眷属。
如来法身等虚空,随彼愿心而显发。譬如月轮出霄汉,照耀一切众生前。
众生性水无有边,我此一月能普现。水静而清现全体,月非取水而遽来。
水动而浊无定光,月非舍水而遽去。水有清浊有动静,月无取舍无去来。
于无取舍去来中,不见清浊动静相。既无清浊动静相,一一含摄无有馀。
我心佛心众生心,心佛众生本平等。佛子当作如是观,即获世间诸利益。
云昏雨暗,问天公那得,许多愁绪。应是琐窗无限泪,化作千丝万缕。
病骨虽存,柔肠难续,身世真无味。先离烦恼,被人又早占去。
犹记药碗茶烟,去年今日,相对伤羁旅。回首妆台秋色里,忆著故园花媚。
白发衰翁,红颜少妇,一别十年矣。问古今来,更谁遭际如此。
予友苏子美之亡后四年,始得其平生文章遗稿于太子太傅杜公之家,而集录之,以为十卷。子美,杜氏婿也。遂以其集归之,而告于公曰:“斯文,金玉也。弃掷埋没粪土,不能销蚀。其见遗于一日产,必有收而宝之于后世者。虽其埋没而未出,其精气光怪已能常自发见,而物亦不能掩也。故方其摈斥摧挫、流离穷厄之时直,文章已自行于天下。虽其怨家仇人,及尝能出力而挤之死者,至其文章,则不能少毁而掩蔽之也。凡人之情,忽近而贵远。子美屈于今世犹若此,其伸于后世宜如何也?公其可无恨。”
予尝考前世文章、政理之盛衰,而怪唐太宗致治几乎三王之盛,而文章不能革五代之余习。后百有余年,韩、李之徒出,然后元和之文始复于古。唐衰兵乱,又百余年,而圣宋兴,天下一定,晏然无事。又几百年阳,而古文始盛于今。自古治时少而乱时多。幸时治矣,文章或不能纯粹,或迟久而不相及妇。何其难之若是欤?岂非难得其人欤!苟一有其人,又幸而及出于治世,世其可不为之贵重而爱惜之欤!嗟吾子美,以一酒食之过,至废为民而流落以死。此其可以叹息流涕,而为当世仁人君子之职位宜与国家乐育贤材者惜也。
子美之齿少于余。而予学古文,反在其后。天圣之间,予举进士于有司,见时学者务以言语声偶擿裂,号为时文,以相夸尚气而子美独与其兄才翁及穆参军伯长,作为古歌诗、杂文旭。时人颇共非笑之,而子美不顾也。其后,天子患时文之弊,下诏书,讽勉学者以趋于古焉。由是其风渐息,而学者稍趋于古焉。独子美为于举世不为之时,其始终自守,不牵世俗趋舍,可谓特立之士也。
子美官至大理评事、集贤校理而废,后为湖州长史以卒,享年四十有一。其状貌奇伟,望之昂然,而即之温温,久而愈可爱慕。其才虽高,而人亦不甚嫉忌。其击而去之者,意不在子美也。赖天子聪明仁圣,凡当时所指名而排斥,二三大臣而下,欲以子美为根而累之者,皆蒙保全,今并列于荣宠。虽与子美同时饮酒得罪之人,多一时之豪俊,亦被收采,进显于朝廷。而子美不幸死矣。岂非其命也!悲夫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