极目真空阔。倚巉岩、屋峦竞瘦,老松都活。澒洞荒寒非世境,昏晓阴阳荡割。
更古木、冷烟轇轕。虎迹龙湫经过了,一枝筇、几被罡风夺。
才到得,乱蜂末。
峰巅小阁危堪掇。嵌崎嵚,呀然如窦,拳然如钵。只怕石栏凭不稳,败叶欲随秋脱。
况恰对、崖门初豁。我爱湖光能入望,约他年、再与攀萝葛。
看夜半,阳乌渴。
昆山徐健菴先生,筑楼于所居之后,凡七楹。间命工斫木为橱,贮书若干万卷,区为经史子集四种。经则传注义疏之书附焉,史则日录、家乘、山经、野史之书附焉,子则附以卜筮、医药之书,集则附以乐府诗余之书。凡为橱者七十有二,部居类汇,各以其次,素标缃帙,启钥灿然。于是先生召诸子登斯楼而诏之曰:“吾何以传女曹哉?吾徐先世,故以清白起家,吾耳目濡染旧矣。盖尝慨夫为人之父祖者,每欲传其土田货财,而子孙未必能世富也;欲传其金玉珍玩、鼎彝尊斝之物,而又未必能世宝也;欲传其园池台榭、舞歌舆马之具,而又未必能世享其娱乐也。吾方以此为鉴。然则吾何以传女曹哉?”因指书而欣然笑曰:“所传者惟是矣!”遂名其楼为“传是”,而问记于琬。琬衰病不及为,则先生屡书督之,最后复于先生曰:
甚矣,书之多厄也!由汉氏以来,人主往往重官赏以购之,其下名公贵卿,又往往厚金帛以易之,或亲操翰墨,及分命笔吏以缮录之。然且裒聚未几,而辄至于散佚,以是知藏书之难也。琬顾谓藏之之难不若守之之难,守之之难不若读之之难,尤不若躬体而心得之之难。是故藏而勿守,犹勿藏也;守而弗读,犹勿守也。夫既已读之矣,而或口与躬违,心与迹忤,采其华而忘其实,是则呻占记诵之学所为哗众而窃名者也,与弗读奚以异哉!
古之善读书者,始乎博,终乎约,博之而非夸多斗靡也,约之而非保残安陋也。善读书者根柢于性命而究极于事功:沿流以溯源,无不探也;明体以适用,无不达也。尊所闻,行所知,非善读书者而能如是乎!
今健菴先生既出其所得于书者,上为天子之所器重,次为中朝士大夫之所矜式,藉是以润色大业,对扬休命,有余矣,而又推之以训敕其子姓,俾后先跻巍科,取宦仕,翕然有名于当世,琬然后喟焉太息,以为读书之益弘矣哉!循是道也,虽传诸子孙世世,何不可之有?
若琬则无以与于此矣。居平质驽才下,患于有书而不能读。延及暮年,则又跧伏穷山僻壤之中,耳目固陋,旧学消亡,盖本不足以记斯楼。不得已勉承先生之命,姑为一言复之,先生亦恕其老誖否耶?
灵根易断,瘦影难扶,且商量调护。春寒料峭,宜位置、窈窕房栊深处。
夏来赤日,怕冰玉、难禁骄暑。到九秋、渴了相如。赐与一杯琼露。
冬宵冻合银瓶,莫湿透香泥,寒气凝冱。闲情料理,算岁岁、费尽绿窗心绪。
芳兰娇小,好权当、负床孙抚。只几旬、消受幽香,补报养花辛苦。
西湖一雨始知秋,水碧山明散客愁。何日仙人留白石,当时宋祖战清流。
银河接地西南人,玉气通天日夜浮。怀古登高无限意,暮云千里重回头。
自闻蓬莱山,大林夹长峦。上生瘿藤萝,下生荆榛菅。
仰不见天日,藏蓄雾雨寒。仙圣常所处,沮洳亦少乾。
虽云誇凤凰,出入伤羽翰。哀音起空洞,令人鼻准酸。
我欲诉上帝,为施铁凿钻。琢落石侧裂,化为千丈磐。
琼楼与玉殿,玲珑相通宽。日月交户牖,光射青琅玕。
而我从吾师,来游乐且般。呼吸养元气,华腴生肺肝。
万劫永不死,如循环无端。窃为仙圣虑,炳然心若丹。
上帝如许我,致此亦何难。
止戈见于绝辔之野,称伐闻于丹水之征。信义俱存乃先忘食,五材并用谁能去兵。
虽圣人之大宝曰位,实天地之大德曰生。泾渭同流清浊异能,琴瑟并御雅郑殊声。
扰扰烝人声教不一,茫茫禹迹车轨未并。志在四海而尚恭俭,心包宇宙而无骄盈。
言而无文行之不远,义而无立勤则无成。恻隐其心训以慈惠,流宥其过哀矜典刑。
至仁文教远,惟圣武功宣。太师观六义,诸侯问百年。
玄览时乘隙,训旅次山川。镇象屯休气,华盖翼飞烟。
鼓奏千人响,旗动七星连。峻岭戈回日,高峰马煦天。
姑射神游罢,萧关猎骑旋。更待东山上,看君巡狩篇。
金乌旋辟敛双翼,云衣铺絮天光黑。蛟宫缫出冰蚕丝,散作千条万条密。
冲风仄径缘秋毫,举头远见千峰高。浮青积翠互明灭,势如昂首将翔翱。
横空半入青天影,几度天风吹不醒。马蹄泥滑石磴斜,僮仆惊呼到凤岭。
苍茫雨色群峰连,峻岭高高尺五天。阿阁九苞泽深雾,虞廷六翮凝朝烟。
西岐圣德周群类,远听雍喈鸣圣瑞。我欲披寻丹穴踪,满坞湿云常似醉。
湿云接天山势崇,两当流水东复东。冲开峰顶雨丝脚,山鸟一声斜日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