行行重行行,南北各倦游。昔人重别离,一日嗟三秋。
如何三秋暮,相见尚悠悠。方寸正纡轸,何以写我忧。
仰瞻衡汉移,俯对兰菊遂。臭味虽云同,光尘若为异。
回风凄且发,飘我别时袂。欲知长相思,披衣不胜体。
监宪临行尚倚舟,陇云阡月要图收。一时缩地便行李,千里忘家惬宦游。
不待移书问封树,即教开卷见松楸。清明官舍梨花酒,水墨微踪散远忧。
朱幡出东宁,未至民先喜。东宁本荒服,伏莽多虎兕。
吏黠营奸私,荆蓁欺兰芷。下车公毅然,为水不如火。
期月风肃清,千里歌乐只。
带砺家声耀八寰,中书独押紫微班。捧持日月祥云上,汎涤山河湛露间。
绿竹正歌淇澳美,赤松聊伴谷城閒。圣门别有经纶事,更对青灯话孔颜。
茫茫青冢春风里,岁岁春风吹不起。传得琵琶马上声,古今只有王与李。
李氏昔在至元中,少小辞家来入宫。一见世皇称艺绝,珠歌翠舞忽如空。
君王岂为红颜惜,自是众人弹不得。玉觞为举乐乍停,一曲便觉千金直。
广寒殿里月流辉,太液池头花发时。旧曲半存犹解谱,新声万变总相宜。
三十六年如一日,长得君王赐颜色。形容渐改病相寻,独抱琵琶空叹息。
兴圣宫中爱更深,承恩始得遂归心。时时尚被宫中召,强理琵琶弦上音。
琵琶转调声转涩,堂上慈亲还伫立。回看旧赐满床头,落花飞絮春风急。
餐霞固有术,烹石谅非难。何如坎离媾,方寸成金丹。
余生足下。前日浮屠犁支自言永历中宦者,为足下道滇黔间事。余闻之,载笔往问焉。余至而犁支已去,因教足下为我书其语来,去年冬乃得读之,稍稍识其大略。而吾乡方学士有《滇黔纪闻》一编,余六七年前尝见之。及是而余购得是书,取犁支所言考之,以证其同异。盖两人之言各有详有略,而亦不无大相悬殊者,传闻之间,必有讹焉。然而学士考据颇为确核,而犁支又得于耳目之所睹记,二者将何取信哉?
昔者宋之亡也,区区海岛一隅,仅如弹丸黑子,不逾时而又已灭亡,而史犹得以备书其事。今以弘光之帝南京,隆武之帝闽越,永历之帝西粤、帝滇黔,地方数千里,首尾十七八年,揆以《春秋》之义,岂遽不如昭烈之在蜀,帝昺之在崖州?而其事渐以灭没。近日方宽文字之禁,而天下所以避忌讳者万端,其或菰芦泽之间,有廑廑志其梗概,所谓存什一于千百,而其书未出,又无好事者为之掇拾流传,不久而已荡为清风,化为冷灰。至于老将退卒、故家旧臣、遗民父老,相继澌尽,而文献无征,凋残零落,使一时成败得失与夫孤忠效死、乱贼误国、流离播迁之情状,无以示于后世,岂不可叹也哉!
终明之末三百年无史,金匮石室之藏,恐终沦散放失,而世所流布诸书,缺略不祥,毁誉失实。嗟乎!世无子长、孟坚,不可聊且命笔。鄙人无状,窃有志焉,而书籍无从广购,又困于饥寒,衣食日不暇给,惧此事终已废弃。是则有明全盛之书且不得见其成,而又何况于夜郎、筇笮、昆明、洱海奔走流亡区区之轶事乎?前日翰林院购遗书于各州郡,书稍稍集,但自神宗晚节事涉边疆者,民间汰去不以上;而史官所指名以购者,其外颇更有潜德幽光,稗官碑志纪载出于史馆之所不及知者,皆不得以上,则亦无以成一代之全史。甚矣其难也!
余员昔之志于明史,有深痛焉、辄好问当世事。而身所与士大夫接甚少,士大夫亦无有以此为念者,又足迹未尝至四方,以故见闻颇寡,然而此志未尝不时时存也。足下知犁支所在,能召之来与余面论其事,则不胜幸甚。
降旗千片廪君船,妖妇春澄梦泽天。百粤风烟通马援,八公草木走苻坚。
帝心自切平吴后,庙算真成下濑先。从此蛮方歌大定,竹筇蒟酱贡年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