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首诗作于作者晚年。诗题取首句前二字,实类“无题”。
首句写堂静。用静中之动来反衬其静。虚堂,空堂,用《庄子》“虚室生白”之意。孤身独处,更无他人,所以觉得堂屋是空荡荡的。孤身、夜深,空堂显得分外寂静,只听到堂外草丛中不知什么虫子在鸣叫着。“草虫鸣”是静中之动,因“寂寂”才能听见虫鸣;听得见虫呜,愈见堂之“寂寂”。如此一个静悄悄的堂屋,正可酣眠。
然而,次句却写人不眠。此时,独处于堂屋之中的诗人斜靠在枕头不能成眠。堂寂,虫鸣,都是他在不眠之中感觉到和听到的。之所以“不眠”,是因为“难忘旧情”,旧情萦绕在诗人心头,令他难以忘怀。旧情之“情”,在这里不应解作“恋情”或“爱情”。一是不曾听说诗人生平有过浪漫的或不幸的爱情,再是从三四两句的意境与全诗的氛围看,也与恋情无涉。所以这里的旧情,也是作者《江南春二首》之中的“愁情”,即“暮年迁谪,流落不归之意”。范雍《忠愍公诗序》曾说:“大约公之为诗,多有此意。”那么,这里的“旧情”可以归入“此意”。另外,诗人说成“旧情”,是故意含糊其辞。总之,暮年迁谪,流落不归,是诗人一生中愁沁心髓的不幸,他难以忘怀,袭上心来时,就要欹枕难眠了。
按照作品的思路,下面本来应该倾吐作者难忘旧情的悲伤,而诗人却没有这样,“而今识尽愁滋味,欲说还休”,于是他绕过“旧情”把目光转向窗子,来了个写景句:“斜月半轩疏树影。”月光斜照在半截窗户上,又把稀疏的树影投在堂屋的地上。树影摇曳不定,诗人已感到寒意,所以他觉得夜半更深的风露更加凄清了。诗到此句,便戛然而止。
其实诗人并没有忘记旧情。尽管“旧情”只如一个闪电,瞬间便消逝了,而更多的笔墨用于写景。但是,这些景物的描写已着上了“旧情”的色彩,而使一切景语皆成了情语。起笔的“虚”字就语涉双关:“虚堂寂寂”,是他自己的灵台孤寂,方感到空堂分外寂静;他把目光转向窗户,看那月光,看那树影,原是为了解脱“旧情”的萦绕,但是,看到的又是凄清的环境,而环境的凄清正是他心境凄然的反照。总之,诗人于“旧情”欲言又止,只是在亦即亦离之中,融情入景,描绘眼前景物,构成一种凄迷的氛围,烘托出一缕难忘旧情的凄楚的情感,这就比直陈胸臆,显得更加缠绵悱恻,蕴藉婉曲,余味不尽。同时他身为大臣,政治上的不幸际遇是不好多说的,也只能出之以委婉之词,点到为止。
人生有兄弟,手足相扶持。兄死我独生,我生独何为。
父母生我晚,我忆我儿痴。兄出我挽袖,兄入我迎衣。
低头嗅我头,垂手牵手随。指望我长成,口授书与诗。
嘉定癸未春,授笔题春词。词云青春过,二十七年期。
谶语殊可怪,河鱼忽乘之。缠绵日以革,医药穷所施。
我父解衣典,我母躬爨炊。犹谓病有瘳,谁料终莫医。
家徒四壁立,正赖兄撑支。进有功名望,退有菽水资。
胡然遽止此,门户将依谁。风雨屋栋倾,江海亡楫维。
父母相持哭,二姊哭抚尸。时我甫十岁,痛哭已深知。
我今五十三,梦见犹涕洟。今日是何日,有感兄死时。
老泪滴复滴,往事那可思。回首天地閒,阋墙何人斯。
我抱无兄恨,且为世道悲。耿耿不成句,聊以示诸儿。
远泛银河附使舟,眼看沧海正横流。欲行六国连衡策,来作三山汗漫游。
唐宋以前原旧好,弟兄之政况同仇。如何瓯脱区区地,竟有违言为小球。
垂柳扬州驿。又客里、匆匆过了,落梅时节。一缕春魂和月瘦,揉作笛中波折。
看此夕、孤蓬江北,自碾冰华和别泪,写相思、寄与天涯客。
酸楚意、问谁识。
东风两度长安陌。算剩有、残香似我,一般漂泊。那倩玉笼◆翠羽,细把这情重说。
笑减尽、青衫愁骨。君见此花如见我,道大家、风味清寒绝。
珍重此、数行墨。
将军拥节镇罗东,敦悦诗书兼武功。却羡玄谈追谢傅,应知雅度比羊公。
排云列戟山城外,卜夜飞觞石室中。此际登游兴不浅,濡毫题品一尊同。
汴宫流水咽。剩秋花,无人更与攀折。幽情自萦结。
只繁霜吊雁,暗香藏蝶。轻怜重别。泪娟娟,罗衣皱褶。
恨清尊易竭,关山一去,仇烟万叠。
凄绝。微根地弱,残梦天寒,恁时消歇。人间一霎。生共死,为谁说。
待看花人问,孤芳寻断,正是销魂时节。替西风、补入图中,伴他明月。
翊戴兴炎祚,权宜仿晋都。关中萧相国,江左管夷吾。
感会逢英主,拘挛鄙腐儒。人间留不得,去与列星俱。
